“喂?谢医生?”青年的声音清润,音量并不大,却如淙淙流水般涌入众人的耳中,抚慰着他们被大妈的嗓门伤害过的耳膜。
青年侧身,绕过小崽子和大妈,留下一个带着礼貌浅笑的侧颜,话语接着落下:“对,我在高铁上,到站了就去找你拿药。”
“是啊,”他已经走到了车厢后边,脚步顿了一下,发出一声轻叹,“车上有点吵,又犯病了,想砍人。”
小崽子的哭闹、短视频的哄笑、大妈的叫喊都在瞬间戛然而止,数双眼睛同时看向青年,带着惊恐。其中,以那一老一小尤其为甚。
青年却仿佛毫不知觉,轻快地拉开卫生间的门,“咔哒”一声挂上锁,将外界的一切都隔绝开来。
青年站在镜子前,低着头沉默了几秒后,将一直保持着熄屏状态的手机轻轻搁在了洗手台上。
他打开水龙头,弯下腰,掬起一捧水,泼到自己的脸上。
如此反复几次后,他才终于深吸一口气,再次抬头。
镜子里映出青年绝佳的面容,面部轮廓立体,眉峰如剑,一双星目在水珠的映衬下显得更加明亮,是仿佛从油画中走出一般的浓郁颜色。
只不过,他的眉间隐约存着点未散的郁色,像是画家在此处凝滞的顿笔,生生破坏了浑然的意境。
青年闭上眼,仰天长叹——
“烦烦烦烦烦烦烦烦烦!”
谢医生是假的,犯病和吃药也是假的,但想砍人是真的!
秦光霁咬牙切齿地攥紧拳头,四下环顾之后,愤然抬起胳膊——砸在了自己的腿上。
“嘶!”秦光霁废了好大力气才让自己不至于痛呼出声来。
没办法,作为一个守法好公民,不能真去砍人,也不能破坏公共设施,就只能自己锤自己发个疯这样子。
只不过——没控制好力气,好痛!
……
一分钟后,完成了间歇性发疯,顺便解决了一下膀胱问题的秦光霁拉开门,又一次跨越整个车厢,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很好,这回车里很安静。如果忽视掉周围人警惕的视线和旁边小姐姐不着痕迹地往外挪了二十厘米的动作的话。
秦光霁略略挑眉,嘴角勾起一点淡不可闻的弧度,拿起了自己的手机。
屏幕一亮起,一条名为《台风登陆,z大农学院损失惨重,你的毕业论文在里面吗?》的新闻便瞬间占据了秦光霁的全部眼球。
“唰”地一下,秦光霁的嘴角垮了下来,跌穿了地板。
原因无它——他,秦光霁,z大农学院大四学生,就是那个被突如其来的台风毁掉毕业论文的倒霉蛋。
不仅如此,台风毁掉的除了他可怜的黄瓜苗,还有他这辈子过一天就少一天的快乐暑假!
如果不是这个该死的台风,他本来还有整整十天的假期,如果不是今天大早上接到来自舍友的报丧电话,他也不至于就这样匆匆忙忙地收拾行李上了最近的一趟高铁,如果不是他的黄瓜苗危在旦夕,他就不会忘记查一查高铁让不让带工兵铲,以至于把他心爱的铲子独自留在了高铁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