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没有过去打扰它,看着猫儿睡熟,便不再斗嘴,只静静饮酒,晒着太阳,偶尔说一句话,也情不自禁压低了声音。
隔了会,叶蓬舟忽然轻声说:“小仙姑。”
逢雪侧过脸看来。
叶蓬舟支吾了会,低低道:“既然、既然你都决定下山回家了,就真放下你那个瞎子未婚夫了吧?我觉得,你还是适合人间……”他说着又顿住,猛灌自己一口酒,含含糊糊地说:“我没有其他意思,就随口一说。”
逢雪说:“他不是瞎子,也不是我未婚夫,他叫沈玉京,是我的五师兄。”
叶蓬舟“奥”了声,神情怏怏,“师兄,啧……难怪你这么维护。”
逢雪:“我什么时候维护他了?”
叶蓬舟:“明明是个心盲的瞎子,我就说一声,你还怪我。”
逢雪皱眉,“你怨气干嘛这么大?我又没有怪你。”
也许是他们交谈声音大了些,橘白咪咪尾巴甩两下,不满叫了声,“喵~”
叶蓬舟不再说什么,只闷头喝酒,隔了半晌,忽而小小声说:“你就是在怪。”
逢雪气笑了。
真是好不讲道理一魔尊!
“我和他断了婚约,早就放下了。”
叶蓬舟:“当真?”
逢雪默了片刻,才呛道:“真不真,关你什么事?”
少年讪讪一笑,“我们不是酒友嘛。”他眨了眨眼,凑过来些,问:“真放下啦?可那时候,你那样看着他……”
逢雪轻叹了口气,“我放不下的,只是……”
只是一身血泥坐在地上,抬眼又见白衣不染的仙人。
沈玉京在这儿,请道神雷就能解决的事,她却总要这般狼狈艰难,才能死里逃生。
世间道法多么神奇,上引天雷,下陷山谷,真人各有各的本事,或腾云布雨,或撒豆成兵,或起死回生。
就算是如蔓山君这等不堪的邪祟,也能裁张白纸变作明月、变作仙娥。
独独她,生来驽钝,天资拙劣,怎么都学不好。
仙道飘渺难求,但刚入道的时候,她也想着自己有朝一日,能御气绝云,抟扶摇而上九天。
可到最终,她也只能做个“泥里爬”,上不了青天。
“他们是鲲鹏,振翅就能飞上天,”逢雪轻轻说:“可我只是池沼里的雀鸟,用尽全力,也只能飞到屋檐那么高。”
不小心,还会摔到泥沼里,摔得粉身碎骨,狼狈不堪。
她放不下的,只是昔日那个扶摇直上九天的梦。
叶蓬舟:“雀鸟怎么啦?我看雀鸟挺好的,我偏偏喜欢小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