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知道这年头有没有什么户籍管理条例,反正就扯呗。她不懂,围观群众也不见得懂,听上去振振有词就赢了一半。
果然周围一片窃窃私语。
“原来人家结婚了,合法的啊。”
“那就不是乱搞。”
“这种小孩生下来也是受法律保护的啊。”
“放屁!简直胡言乱语!”刘腊根大骂,“姓林的是我女婿,他什么时候跟外面女人又结婚了?我还不信了,这社会还保护狗男女,还保护野种了!”
“人家不是野种。我看过结婚证了,是真的,你女婿跟别的女人结过婚。”人群中不知道是哪个知情人喊。想来也是鱼骨巷的邻居,还是第一线吃瓜群众。
这一嗓子,顿时引起了轰动。别说跟着来的押送大队,就是派出所的其他警察都探出脑袋看热闹,办事的群众更是直接跑过来兴冲冲围观。
“那就是重婚,那就是狗男女!”刘腊根暴跳如雷。
“你才胡言乱语。”林思危正色道,“我妈和林正清结婚在前,你女儿和刘玉秀结婚在后。就算有狗男女,也和我妈没关系,更和我没关系。”
看热门不嫌事大,人群中不知谁又吼:“原来你女儿才是小老婆。”
顿时一片哄堂大笑,派出所里热闹得像菜市场,屋顶都要掀翻了。刘腊根脸上哪里还挂得住,菜刀没了,脾气还在,心想这不还都是林思危这个“野种”造成的?
“妈的我管谁先谁后,你他妈就是流的野种的血。你等着,老子出去就弄死你,看你还狂!”
林思危才不怕他,小小的身子站得更直了:“听说你也曾经是有头有脸的老干部,却没想到这么无法无天,竟然在派出所当着警察叔叔的面就敢公然违法乱纪。你刚刚说的话,大伙儿可都听到了,以后我要是出事,你就是头一号嫌疑人!”
刘腊根没想到林思危看着一个小小孩子,竟然嘴这么利,还这么会扯大旗,气得暴跳如雷。
“小x崽子,你还嘴硬!老子让你现在就出事!”
刘腊根冲上前,向林思危挥起了手。眼见着一顿拳头就要落到林思危身上……
“你敢!”一声暴喝,顾洽捏住了刘腊根的手腕。
顾洽可是练过格斗擒拿的,手上力量非同小可,直捏得刘腊根哇哇大叫,嘴里脏话乱骂,骂到周围人全皱起了眉头。
尤其顾明德,听到刘腊根骂“断子绝孙的王八蛋”时,再也忍不住,上去就给了刘腊根一个大耳刮子。
“啪”一声,又脆又响,把围观群众都看乐了,甚至有人带头鼓起掌来。
“小金,把这不要脸的老家伙带走好好审问,关他天!”顾明德道。
他在公安系统工作好多年,虽然离休了,说话还是很有分量,哪怕是金所长,在他面前也就是个“小金”。
金所长一听顾明德发话,又见围观群众纷纷拍手称快,终于舒了一口气。
一场老干部之间的角力,胜负已分。刘腊根自己错得离谱,还不得民心,金所长又得了顾明德的撑腰,当然可以毫无顾忌地秉公执法了。
他一挥手,上来两个年轻民警,从顾洽手里接过刘腊根。
押走时,刘腊根还在挣扎,向林思危骂道:“你等着,老子让你哪来的滚哪儿去。”
顾洽大声道:“晚了,她户口已经落好,滚不回去了。”
众人一阵哄堂大笑。刘腊根再挣扎也没用,被民警拖走了。
然后林思危就看到昨天和顾明德下棋的那位大爷,小心翼翼地展开手里的报纸,将一把卷了刃的菜刀交给了警察。
作案工具都带来了,的确都是经历丰富的大爷啊,够老到的。
顾明德拍拍金所长:“办事效率很高啊。”
金所长也不知道他是指的刘腊根这事,还是林思危的落户,不敢乱接,附和着点头:“应该的,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那边林思危却深深地鞠了个九十度的躬:“太感谢了,警察叔叔真的用心为人民服务。”
她声音又脆又亮,把众人的目光又都吸引了回来。
表扬总是让人开心的,尤其是当着老领导的面,这种表扬特别长脸啊。金所长赶紧过去扶住林思危:“哎哟哟小姑娘别客气,为人民服务是我们的职责,都是应该的。”
林思危拉住金所长的手,热泪盈眶:“我妈去世了,我一个人来晋陵寻亲,好不容易找到我爸,我爸又忙,学校里几千学生都离不开他。要不是你们警察叔叔把我们群众当亲人一样尽心尽力,我今天根本落不了户,我往后都要被坏人欺负……”
“刷刷刷”,一阵闪光灯亮起。
人群里一个记者模样的人端着相机:“太感人了。真实最感人。金所长,我是《晋陵日报》的记者……”
金所长激动得眼睛放光,比刚刚的闪光灯放得还亮:“哎呀,记者同志来所里,怎么也不提前打个招呼。”
记者:“幸亏没有提前打招呼,不然可抓不到这么感人的瞬间。”
又是一通乱,已经没人在意林思危了,就连帮林思危办落户的赵警察也被叫去接受采访了。
“丫头不怕,往后不会有坏人欺负你了。”顾明德大包大揽的。这场风波让他觉得和这个丫头又添了一层亲近。
林思危擦擦眼泪,绽开笑容:“谢谢顾爷爷,谢谢小洽哥。”
顾洽:刚刚还叫我二哈,现在又叫我小洽。
“回去吧,还能陪我下两盘棋。”顾明德道。
“我也去。这丫头棋艺不错的,我也去切磋切磋。”那位递菜刀的大爷也凑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