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姨说,她已经在楚时音这做了五年,以前楚时音工作忙,总是东南西北地跑,她的工作清闲,便兼做两家,在今年年初才辞去了另一家的工作,以便更好地照顾即将升到高三的女儿。
提到女儿,话匣子立刻被打开,无须左星凝再多说什么,陈姨滔滔不绝从女儿幼儿园的“干饭佳兵”谈到高二下学期进步的名次,话里话外全是骄傲,左星凝十分捧场地应着,余光却注意到,楚时音不知什么时候从书房出来了。
她两手抱胸倚着门框,下巴收着,阳光透过落地窗倾洒进来,趴在她脚下,距离很近,却就是差那么一步落不到她身上。
就好像她们聊的话题也是那阳光,字字是家常,句句与她无关。
彼时,左星凝还没有想到这么深,直到很久之后,在某个相似的午后,她不期然回忆起了此刻的楚时音,也终于知道该用怎样的词汇来形容——
一艘孤舟。
一艘,没有终点的孤舟。
吃药
不知是因为白天贪凉吃了雪糕,还是淋的那场磨人的雨后劲未消,总之,“胆大包天”的左星凝在半夜失了气焰,燃起了别的东西。
她又发烧了。
这次的烧灼感比哪一次都要强烈,像是跌进了火炉亦或是岩浆,骨头缝里都透着疼,每一次呼吸,都像是要把身体里的水分榨干。
喉咙干得快要冒烟,左星凝颤抖着翻身,伸长手臂去够放在床头矮柜上的水。
拿到了。
来不及欣喜,下一秒,身子忽然一软,手臂脱力,玻璃水杯当啷一声砸在地上,四分五裂。
隔壁房间,正在假寐的团团吓得四处乱窜,慌慌张张躲在窗帘后面,眼瞳放大,满是警惕。
楚时音叹了口气,掀开被子下床。
扭开客卧的门,一室黑暗里,只有床头的夜灯亮着暖黄的球形的光,像一个罩子,把左星凝圈在里面。
她穿着一身白色睡裙,蹲在地上,听到开门的声音抬起头,苍白的小脸上挂着两颗要掉不掉的泪,和手心捧着的东西一同折射着亮亮的光。
打开灯,楚时音看清了那东西——玻璃碎片。
碎片泡在浅浅一层水里,连着垂落的裙角,刚刚发生了什么,并不难猜。
“灯也不开,伤到了怎么办?”
楚时音走过去,双手撑在膝上,弯腰看着她。左星凝脸上慢半拍地呈现出火烧云的色泽,她张了张嘴,干涩的声带却只发出了几个细小的破碎音节,不足以传进任何人耳中。
“烧晕了?”
见她不说话,楚时音往前倾了倾身子,皮肤下透出的淡蓝色血管,像是有自我意识一般在跳动。
好香,好近……
不行!!
左星凝猛地扭过头,她紧紧抿着唇,再一次刺出獠牙,有意控制之下,伤口比上次还要深。
鲜血汩汩涌出,混着为数不多的唾液一起滑进喉咙,她终于能挤出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