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望舒放弃了,她环顾四周。
房内没有点灯,昏昏暗暗,只有两抹红烛带来的光,仍在颤颤巍巍的和黑暗做着对抗。
借着这依稀的烛光,商望舒打量着这个房间,目光所及之处竟皆是红色。头顶的帐纱是薄薄的红,随着偷钻进来的微风似有若无的起伏着。透过帐纱,一块用金丝绣成的鸳鸯红布盖在红木桌上,桌上摆着糕点饮食,一个白玉壶和两个玉杯。再朝远处望去,一个身着大红喜袍的男人坐在桌前,痴痴的看着手中的红色鸳鸯锦囊。突然,她攥起了藏在被褥下的双手。
商望舒已经认出来了,这是府里的主院,更是她曾经的卧房,而坐在桌前的男人正是她的王夫,钟亦箜。
“殿下您醒了?”
钟亦箜似乎察觉到了帐纱内的动静,他走过来,刚掀纱帘,脸上的喜悦之色尚未褪去,纱帘上的那只手就被商望舒狠狠攥住了。
她怒目圆瞪,收紧握住钟亦箜的手。
“我怎么在这!”
“嘶。”
钟亦箜痛呼一声,下意识要挣脱,却生生忍住了。
他扯起嘴角,微微一笑。
“如殿下所见,殿下是我的了。”
听到这话,商望舒又惊又疑,她将钟亦箜的手掐得更紧,瞪着他,眼中满是怒火。
“什么意思?你疯了?你在做什么!”
“呵。”
阴霾染上钟亦箜的双眼,不顾商望舒的怒气,他坐到床边,轻轻靠近商望舒,贴在她的耳旁,一点一点的轻啄她的耳垂。
湿润的气息传来,商望舒别开之际,钟亦箜却幽幽开口,语气平静得听不大一丝起伏。温热的气音吐在商望舒的耳旁,洒在她的侧脸上。
“你,才刚知道我疯了吗。”
啪的一声响起,一个鲜红的掌印浮现在钟亦箜脸上,他被打得微微偏过脸。
“放我出去!”商望舒压抑着怒火,她大声高呼,“来人啊!”
房内回荡着她的声音,却并无一人回应。
钟亦箜五指虚点上红肿的脸颊,低着头的他又扯出一抹笑。他笑着,眼睛却盛满闪闪泪光。带着这抹执拗的笑,他捧起商望舒的手,贴在自己脸上,闭上眼,眷恋的蹭着她的手,深深的呼了一口气。
“任凭殿下怎么呼喊,都不会有人打扰你我。”
商望舒大力甩开,不死心的呼唤写墨的名字,满腹惊疑。
“什么意思!写墨呢?写墨!”
果然,如同钟亦箜所说,无人回复。
商望舒着急的四处张望,口中不停的呼唤着,“来人!写墨!”
趁着她呼唤的空挡,钟亦箜又小心翼翼的捧起她的手。微凉的唇贴上了商望舒的指甲,她没有察觉,紧接着,一个又一个冰冷的吻落在她的手指上、关节上、手背上,慢慢往上,爬到手腕上、手臂上。一个接着一个的红痕,整齐的密密麻麻的印在她的皮肤上。
啪!
一声更大的掌声在房中回荡。
这回,钟亦箜似乎早有预料,他没有被打偏头,只是闭着眼,硬生生接住这一掌。他舔了舔唇,睁开眼,满眼担心,“殿下的手痛吗?”
他急切的跪坐在床沿,摸索着又要去找商望舒的手,却被她躲开。
商望舒冰冷的看着他,一字一顿的说着,“你究竟做了什么,放我出去。”
钟亦箜却恍若未闻,他呜咽着,跪爬着压过鸳鸯被褥,来到商望舒身旁,拢抱住她被铐住的手臂,让她不能挣脱,轻轻靠在上面,用力的、贪婪的嗅着她的味道。
他低声抽噎着,泪眼像断了线的珍珠,不停从眼角滴落到被褥上,染黑了其中一只鸳鸯。只是抽噎着,抽噎着,这抽噎声竟越来越流畅起来,化作一道笑声,在房中盘旋。
如此一来,商望舒更加惊恐,她用力的推着眼前这个笑得浑身发抖的男人,男人纹丝不动,笑声却更加剧烈了,男人也抖得更加厉害。
“嘶。”又是一声痛呼,一个深得渗出血的牙印落在钟亦箜的锁骨旁,他终于停止了笑,追着商望舒的脸,又要亲上去,却被商望舒躲开,一个吻落了空。
“呵,殿下咬得真好。”钟亦箜若无其事的直起身子,他将凌乱的喜袍扯得更松了些,露出白玉般的肌肤上,上面俨然刻了一圈整齐的牙印。他低着头,轻抚上那到牙印,摩挲着小小的印子,笑了一下。
“殿下的牙真可爱。”
说话间,他竟吻上了那道牙印,深深的。停留了许久后,他终于缓缓抬起头,收敛了笑。
大红喜袍悄然落到地上,钟亦箜赤脚走到桌前,面对着商望舒,他勾起唇角,遥遥一笑。拎起桌上的白玉壶,他专心致志的,像是在做什么大事,往两个杯子中各倒了一杯酒,酒满得有些溢出来了,他弯下腰,轻吮了一口。抬起头,朝着商望舒,他又是微微一笑。捧起手中的酒杯,高举过眉,垂下眼,他对着商望舒行了一礼。
放下酒杯,他拾起一旁的小刀,熟练的转着刀柄,烛光下的刀刃闪着寒光,钟亦箜的半边脸映在刀刃上,勾起的唇角也变得阴森起来。
商望舒默默往被子里蜷缩了一下,却见钟亦箜抬头,笑着看着她。他拿着那把小刀,在空中比划了一下,状似随意的拉起衣袖。衣袖下藏着的道道伤痕、紫青红肿瞬间暴露在空气中,他抛起刀,又轻轻接住,熟练的在手腕上划开口子。
鲜血流淌出来,蜿蜒而下。钟亦箜嘴角含笑,手对着酒杯,眼睁睁的看着血滴落在杯中,染红了一杯清白。
酒杯快满了,他蹙起眉头,端起那两杯酒,走向商望舒。手中的血还在流着,随着他的步伐,一滴滴掉落下来,被他的喜袍温柔的接住,又慢慢渗透出来,掉在地上,炸出一朵朵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