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开蒙读了千字文和论语罢了,能懂得多少呢?
礼部尚书不敢有异议,伸手接了,执礼叩拜之后按着旨意将东西捧给每一位皇子。
“请圣上策题。”礼部尚书朝皇帝道。
寻常科举殿试,和今日所见的场面差不多,礼部尚书也是按着科举的规矩走的。因为实在没有皇子殿试的先例,也无从去寻规矩。
拓跋弘执笔,在一张生宣上写下寥寥几字,姚福升连忙再次捧旨,一一给诸位臣子们传阅,最终才给皇子们阅看。
百官起初都十分疑虑,赵王比四皇子都年长六岁,小孩子的学识自然是因为年龄而产生巨大差距的,怕是无论考校什么题目都难免不公吧。不过他们看了皇帝的策题之后,都纷纷露出了然神色,左丞相便道:
“问‘拓跋’姓氏何解?唔,是个很公允的题目。”
四位皇子各自入座,内侍们上前递了笔墨纸砚,几人都开始奋笔疾书起来。皇帝端坐上,威仪不语,上官皇后则深藏帘幕之后,大殿内渐渐鸦雀无声,一声喘息都闻不见。
身为皇族,其实不单是皇族,任何一个世家大族,对姓氏和族谱的教育都是从婴儿期开始的。纨绔子弟们可以不知道道德经怎么背,却一定会记得家谱上下多少辈子的祖先。
而“拓跋”这个姓氏,它的意义,皇族宗室中无人不知。不过这两个字可比一般的姓氏复杂,因是国姓,皇族为了贴金往里头添了太多溢美之词,背诵起来都要麻烦一点。
几个皇子仍在忙碌。起初,他们接了题目都觉得太简单,脑子里那些背过的东西行云流水一般往下抄,面上也都是一副胸有成竹的神色。然而写了半晌,有的皇子就开始拧眉思索了——若是最后大家都拿出完美答案,那还怎么相比较呢?
心思活泛的已经想出门道来了。父皇策题是“拓跋”姓氏何解,其题眼,正是在“何解”二字上头啊!
可以直接答姓氏的含义,可以答族谱,亦可以答这两个字源远流长的历史,甚至——是它和整个天下的命脉联系……
若将它放到天下大局中,可评说的就多了!
于是几人越写越多,赵王年长写得快,一整张生宣写完了还又向内侍多要了一张。
底下百官看得瞠目结舌,他们当然也想到了,到底怎样的答案才是最好的。这殿试简直比科举时还有架势,皇上也是英明君主,考校起皇子们来一点不含糊的。
不过,今日在早朝之上决定储君人选,这事儿从一开始皇帝就表明态度——不是他一人独裁的,是要请众臣一同评论的。如今出的这题目,亦是个灵活多变的。
座下支持五皇子的官吏们已经开始打小算盘。既然题目答案太开放,那不论几位殿下拿出什么回答来,他们都能想方设法找出五皇子的妙处与好处。到时候,众人唇枪舌战,若赞许五皇子的人占多数的话,最后结果还不是……唔,殿试,瞧着公允,实则更是容易操控啊。
龙椅左侧的九足铜鼎里插了三根香。等那香都燃尽了,拓跋弘终于开口道:“将诸皇子的锦囊都收上来。”
此时赵王还没写完。不过时间到了,他只好搁笔,由内侍将纸张卷起塞进了囊中。
四个一模一样的锦囊被整齐排列在龙椅前的书案上。
拓跋弘随手从中拈出了一个,命令姚福升打开。
这下子,很多支持五皇子的臣子都有些愣,原来皇帝端上来这些锦囊是别有妙处的啊!此时,他们根本就分不清哪个锦囊属于哪个皇子。更糟的是,皇帝竟不是全部打开,而是只开一个。
他想要一个一个地评说!
殿内死寂一般。几个皇子也分外紧张。一旁礼部尚书接了锦囊里的卷子就念开了:“……北土之人谓‘土’为‘拓’,谓‘后’为‘跋’,故以“拓跋”为姓,称拓跋氏,意即黄帝土德后代……”
这张卷子上文字寥寥可数,不过只念了一盏茶的功夫。
臣子们露出失望之色。
很显然,这副锦囊的主人没能挖掘出“拓跋”二字更深的含义,是个思虑浅薄的。
拓跋弘只是微笑,道:“是谁所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