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大人所言差矣!”工部侍郎刘子安横插一嘴道:“方才作答之前,皇上早已讲明是‘殿试’。无规矩不成方圆啊!殿试,就该照着殿试的规矩来!而且,就算诸位同僚觉着六殿下委屈,不可取消应试资格,但殿下的卷子几乎是全污了,就算我们君臣想阅看也是不能了啊!”
底下立即有人附和道:“刘侍郎说的是啊!这张卷子上一个字都分辨不了。就算让六皇子重写一篇,然而前头三位殿下的策论已经念完了,六殿下听过了三篇策论再来写,对之前的三位殿下显然是不公的……”
群臣霎时炸开锅一般,你来我往争吵起来。众人都明白,四皇子体弱多病无力担当东宫的重任,皇长子赵王被父亲厌弃,这储君的人选就在五皇子和六皇子之间了。前头五皇子已经拿出了不俗的策论,而六皇子却很倒霉地碾卷了……
拓跋弘听着头痛。再看六皇子那张不堪入目的卷子,他更是心烦。
无缘无故地碾卷了……说这里头没有鬼他都不信!定是如齐大人所言,是锦囊里事先被人灌了墨汁的。可现在不是追究的时候,而是……
他是很想再给六皇子一次机会的。但就如刘子安几人所说,此时其余三位皇子的策论已经被六皇子听去了。题目都一样,听了他人的言论再来写自己的,实在不公平!
他无奈,最终将眼睛转向了六皇子:“琪琪,你说,该怎么办呢?”
拓跋琪略微思量了片刻,抬头道:“父皇和诸位大人都看得清楚,方才儿臣并未碾卷,是锦囊里本就有墨汁。此事儿臣绝不认错。”
“是是,不是殿下的错,但如今您的策论该怎么办?”刘子安不由暗自嘲笑这小殿下单纯稚嫩,事情都这样了,还在关心对错问题?真是个小孩儿。
“这好办!”拓跋琪小朋友眉头一挑,着向刘子安等人:“只要孤作出与三位皇兄不同的策论就可以了。”说着又看向拓跋弘:“若是儿臣所作有哪一点和皇兄们雷同,父皇再判定儿臣输了也不迟。”
底下臣子面面相觑。礼部尚书率先捧了一卷纸笺递给他,又亲手为他摆放砚台。拓跋琪摇头道:“不必了,父皇。儿臣和五哥哥一样,很多字都不会写,不如儿臣直接评说吧。”
不等拓跋弘话,他面向群臣,慢条斯理道:“儿臣想要回答左丞相的问题。”
“可以。那你有何高见呢?”拓跋弘笑了。
“儿臣以为,疆域与财富并不能使国家真正变得强盛,武力也不能解决一切。”他定定地看着父亲的眼睛。
拓跋弘的脸色刹那间沉下去了。
然而拓跋琪小朋友并不觉得害怕。他挺了挺腰杆,继续不知死活地道:“所以,儿臣认为,‘拓跋’二字,它们所寓意的金与土,并不是世上最宝贵的东西。”
刘子安几位文臣起初还等着看笑话,此时却都瞠目结舌。龙椅上的皇帝将面前的两本折子扫了下去,面色铁青,怒道:“六皇子!你是在说,朕征战匈奴、攻打夏国,都是错的吗?!”
拓跋琪还是不知道害怕。他仰着头道:“父皇!儿臣不是这个意思。”
“金与土在你眼里并不是最珍贵的!”拓跋弘眯了眼睛:“所以你认为,秦国根本就无须扩充疆域!”
六皇子本是拓跋弘最疼爱、最看重的孩子。然而触及了西北战事,他忍不住动怒了。
他先是大秦的帝王,其次才是拓跋琪的父亲。他无法容忍自己的儿子在政见上头反驳他。
底下已经有臣子摇头叹息。或许六皇子的确是个可造之材,然而他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不可以逆龙鳞。
“不,父皇。西北战事儿臣不敢妄言。”拓跋琪的眼睛亮晶晶地:“我们攻打敌国,扩张国土,这些并没有错。”
拓跋弘现,自己这个幼子看人的眼神的确很机灵,但好像机灵过头了。
他冷哼一声:“就算如此,你也并不主张征战。而且,你这是在贬损‘拓跋’姓氏。”
“是,儿臣明白。”拓跋琪舔了舔嘴唇:“‘拓跋’是国姓,被世人捧得至高无上,但儿臣并不苟同。”
“那么六殿下,世上最宝贵的是什么呢?”右丞相很突然地插言问道。
“是仁义。”拓跋琪扬眉笑道。
拓跋弘面色稍霁,眉头也舒展了。他微微叹息一声,道:“仁义?答得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