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从一开始,他就不该来到这世上,不然也不会有如此多的是非烦扰。
心事像是有千斤重,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浑身的力气好像在某一瞬间都被抽干了,腿如灌铅,让他觉得累极了,喘气的力气都没有,干脆在路边坐了下去,放开了手里的缰绳。
他有气无力地对踏雪道:“踏雪,你想去哪里便去吧,不要再跟着我了。”
踏雪颇通人性,一直守在他身旁不走,时不时围着他打转,像是要叫他起来。
好一会儿,踏雪似乎发现徒劳无功,才踢踏着走远了。
天地间静得可怕,有什么冰冰凉凉的东西落了下来,轻柔地拂过他的脸颊。
一睁眼,便见满天雪花飞舞。
原来是下雪了。
他呆呆地望着纷纷扬扬飘落的雪花,一动不动,木偶一般,任由片片雪花落在自己身上。
若是能在这银装素裹中变成一座冰雕也好,冰雪纯净,不知比他脏污的血脉好上多少。
他以为在漫长的阴雨之后,终于迎来了生命中的骄阳,一转眼却依旧是凛冽的寒冬。
大雪仿佛没有尽头,要将一切都掩埋。
而他,大概再难走出这漫天冰寒。
不知过了多久,他身上积起了薄薄的一层雪,眉梢也渐渐染上一片白。
“坐在这里,是想淋成白头翁不成?”
失魂落魄
空旷雪地中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仿佛是从虚空飘来,打破了冰天雪地间的萧瑟寂静。
听到这声音,石像一般的人才终于抬了抬眼皮,眸中霎时起了波澜:“陛下?”
段曦宁翻身下马,朗声问:“怎么不回去?”
“阿宁。”沈渊仰头看着她,眸中满是受伤,看起来可怜极了,“我什么都没有了。”
“怎么会?”段曦宁忍不住蹲下来摸了摸他的脑袋,语调故作轻松地逗他,夹杂着难得的一丝温和,“你还有我,还有贺兰辛和伏虎。尤其是伏虎那家伙,他不是总说自己是你小师叔么?给他占几分便宜,约摸也算你半个长辈了。”
“还有太傅,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徒情谊你总不能不要。还有学宫那帮学子,他们可喜欢你这位英俊又博学的先生了,还盼着你回去授业,我也等着看你桃李满天下。”
沈渊闷闷地不开口,愣愣地望着她,只觉得眼眶发涩,胸腔间像堵了一团棉花,让他说不出话来。
看他这个样子,段曦宁指尖不由地轻弹他脑门,戏谑道:“大街上就想哭鼻子啊?”
他仍旧不言,看着有些呆,只是定定地看着眼前的人,想要深深地印到心底,却在其中看到了狼狈不堪的自己。
“算了算了,想哭就哭吧,哭完了就痛快了。”段曦宁一把将他拥入怀中,温声哄道,“反正大晚上的又没人看见,不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