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已经分手了。”她压实声音说。
“是分手了。”
叶芷安一顿,尝试打感情牌,“分手的时候,我们说好了的,我只陪你走到那一程,往后你的人生,我不会再参与,当时你也答应我了,不然不可能放我走……既然是自己选择的路,现在就别出尔反尔了吧。”
纪浔也轻笑一声,看似答非所问:“我们在一起那会儿,你觉得我哪里都好——”
他深邃的目光像风暴来袭后海上的漩涡一般,“可是昭昭,我从来不是什么好人,只是在你面前,坏得没那么彻底而已,至于你说的什么出尔反尔,我也说过,我不是一个合格的商人,没有那所谓的诚信品质。”
这句话在当下情景里,是能揣摩出千百种不同含义的。
比如,他们之间没完。
又比如,她要是一味抗拒,他可能会做出更过分的事。
其实不用他自己亲口承认,叶芷安心里也明白他不是什么好人。
时至今日,她还能清晰地想起自己在游轮顶层餐厅包厢里看到的那一幕。
他就坐在椅子上,看着身前被死死压制只能保持下跪姿势的男人。
那样居高临下的姿势,仿佛对面只是他一脚就能碾死的蝼蚁。
这就是他,她不在他跟前的时候,他能坦坦荡荡地展现出自己最为暴虐的一面,想惩罚谁,就拿出自己那套法则,教鞭一甩,全然不顾受刑者歇斯底里的求饶。
看,多坏的一个人啊。
可就是因为他对她的好,总让她经常性地忽略掉他基因里的暴戾和阴鸷。
逼仄的空间能放大人的感官,叶芷安喉咙发紧,体会到一阵难捱的窒息感,努力摁下后问:“你今晚来找我是为了什么?”
男人几分钟前泄露出的蛮横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温煦重新堆砌在眼角眉梢,“傍晚吓着你了,来给你赔个礼。”
叶芷安知道就算自己这会不收,他也有千百种办法让自己收下,索性顺着他的意思来,“礼呢?”
是一袋特调的助眠香薰和她曾经最爱的巧克力。
叶芷安敛着情绪,伸手接过。
“我要上去了,你也走吧,这边不让停太久的车。”
纪浔也没说话,叶芷安当他默认,车门没上锁,她轻而易举打开,却在转身的霎那间,手腕被人拽住,没来得及回头,先听见他说:“北城去年入冬后的初雪在12月18号那天,那你说,今年的初雪又会在哪一天?”
等她的背影完全消失,纪浔也启动车辆,开到小区门口又停下,给赵泽拨去一通兴师问罪的电话,“你吓着她了。”
赵泽听得有些懵,反应过来后,生生给气笑了,连着蹦出两句脏话,“大哥你是不是有病?他妈是你让我撞上去的,还说什么一定要把它那台宾利撞到没法再上路……可真要到那程度,还能不发出一点儿声响吗?你当温言之的车是泡沫做的?”
一口气吐完这一大串话,赵泽痛快不少,“温言之那车的维修费我替你出了,至于我这辆,我不拿去修,你到时候直接赔我一辆车,权当一笔勾销。”
纪浔也没应,点了根烟抽。
想起什么,赵泽突然乐了,“她到时候要真和温迎她哥好上了,怎么,浔哥哥,您是不是还打算去当小三,横插一脚呢?”
“好上?”纪浔也眼神阴凉,“好个屁,温言之那种寡淡的性格,她会喜欢?”
“这可说不准,毕竟已经过去四年,我家二哈都不爱啃骨头了,你难道还不准人姑娘改变一下择偶取向?”
“你家那狗就算不啃骨头,也爱吃肉糜,总不可能改吃屎。”
纪浔也发誓自己说这话时没想到要内涵温言之,事后再琢磨一遍,把自己听笑了,说得确实歹毒。
赵泽随了几声尬笑,又说:“当初答应分手的是你,你他妈还花重金给她搞了出人工降雪,做足好好情人的派头,现在怎么着,真后悔了?想死缠烂打把人追回来了?”
沉默后,纪浔也忽然来了句:“她还没忘记我。”
“啊?”
“我们复合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儿?”
空气安静了好一会儿。
“阿浔,我突然很羡慕你,真的。”
赵泽心头涌上一股悲戚,仰天长叹道:“要是有一天,我也能像你一样,这么不要脸地活着就好了。”
“……”
36第五场雪
◎“我们复合,好不好?”◎
两辆豪车相撞这事很快传遍气象台,一开始的传闻还算正常,只说是兰博基尼车主一时老眼昏花,不留神撞上了宾利车,后来变成宾利车上坐着一美女,把兰博基尼车主勾得七荤八素的,想通过制造一起意外事故得到一个暧昧的发展机会。
最终的版本堪称八点档狗血剧,前任遇现任、三男争一女的滥俗戏码都在其中,而叶芷安成了剑拔弩张氛围里唯一的女主角。
在摄影机前工作了近两年,叶芷安对各种视线格外敏感,第二天早上一来工位,她就察觉到不少人在盯着自己看,下意识以为是今天的穿着不得体,直到小高连人带椅滑到她身侧,“芷安,你跟我说说,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叶芷安卡顿两秒,“你问的是两辆车在门口撞了这事?”
“对对对。”
“没发生什么呀,就是车主开车的时候在打电话,不小心才撞上路边停着的那辆车。”
她露出苦笑的神情,“我当时就在门口跟好久没遇上的朋友聊天,突然这么大动静,真给我吓得不轻。”
小高一拍桌板,得意洋洋地笑了笑,“我就说是个意外,一个个的都还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