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上简约的卡其色套装外衣在墙上有些揩脏了,她全不在意地掸掸背上的衣服。谢砚之静静地注视着她素白的手掌屈至肩后、轻拍衣上的落灰与褶皱的动作,像观赏一只扑簌的白蝶。
开门前一瞬,庭见秋向谢砚之笑说:“谢谢你,我真的很庆幸能和你做朋友。”
谢砚之对“朋友”二字不置可否,向她温和地点了点头:
“加油。”
赛程第四日下午,第三局棋,同时也是整场世界女子邀请赛的倒数第二轮。
庭见秋依旧和言宜歌三段擦身而过,和一个朝国初段女棋手分为一组。
公示板前,她依稀能听到周围有窃窃私语,念出她和老爸的名字,她全然不理,在心里默默计算对手分——目前十局棋,她九胜一负,算上对手分,排名第四。
如果要取得名次,站上领奖台,她必须拿下眼前这一局。
而如果,她想争一争第一,只有唯一一条路:
不仅她要赢下第十一局,目前十局全胜的言宜歌也必须赢下第十一局,然后在明天上午的最后一局,被庭见秋亲手击败。这样,在庭见秋和言宜歌都十一胜一负的情况下,庭见秋的对手分会略高于言宜歌。
计算清楚之后,她心里明净亮堂,除去纵横十九道上无数的变化,再也没有其他念头可以侵扰到她。
——二十分钟后,庭见秋在众人的瞩目与轻声议论之下,找到自己的名牌,坐下,待比赛开始,与对手互揖,不到一个半小时,中盘屠龙。
朝国女棋手投子认输。庭见秋起身,收棋。
与她的棋桌相隔不远,是正中盘厮杀的言宜歌。庭见秋离开赛场时,经过言宜歌桌边。少女莹白的圆脸抬起,两人目光相触半秒,又飞快错开。
她们彼此都能认出这个眼神:母兽在猎杀开始之前,向对手示威的神情。
终于结束了今日的三盘厮杀,庭见秋身心俱疲,一个人在自助餐厅埋首狂吃。
谢砚之端了餐盘来,也不问一声,就在她面前坐下:
“我看了你刚刚的棋,杀得很过瘾。几手擒杀紧气,非常精彩。”
庭见秋一盘子大鱼大肉大螃蟹,红烧盐焗和爆炒。谢砚之吃个自助还讲究荤素搭配,盘里还有几截葱绿的小青菜。
庭见秋见他来了,赶紧梗着脖子,要把嘴里的肉咽了,谢砚之大笑说:
“别急别急,别噎着了。我知道你要问什么。宜歌赢了。最后一场的抽签结果,今晚就会出,如果你运气好,对上她,还有一晚上时间可以准备。”
庭见秋又问:“你熟悉言宜歌三段的棋风,有什么建议给我吗?”
“她啊,”谢砚之眼神戏谑,“她从小学我的棋,棋风像我,但论计算,还是我略胜一点。”
比了个一点点的手势。
庭见秋心中知道,自己这种好战的棋风,最害怕的就是遇上谢砚之这样令自己无从作战的对手。这种棋手永远能从大局着眼,判断局部作战的必要性和可行性。弃子争先,能够在棋面上形成一个转换,庭见秋纵是在局部作战中占了甜头,从整体而言,未必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