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房间倒头就睡,直到下半夜被叫醒,姑姑温柔的脸出现在他面前,脖颈间不带掩饰的吻痕显得很突兀,她身后是一脸餍足的文清远,满怀爱意的目光直接投射在他姑姑的后脑勺上,倒也没管人家看不看得见。
张行言说:“想来想去,这里离咱家公司更近一些,所以我们打算把这个房子重新改造装修,相当于分出两间房来。你偶尔需要帮忙的时候也可以来找姑姑。不过在这之前得先搬出去等半年,清远——你姑妇已经帮你找好了临时住处,我们想先来问一下你的意见。”
张知疑:我能有什么意见?
“临时住处在哪里?”
“你老师家。”文清远适时插话道。
“什么?”
“这孩子,怎么听不懂呢,你老师,文教授,我弟弟文意先家里。”
“啊?”张知疑发出了每天都会产生的疑问。
“离学校还是很近的,但是可能离公司远些。不过没关系,姑姑已经给你换了个清闲点的岗位,你先把学业完成也好,已经读了一年,接下来再读一年就能毕业了吧?文教授还能多帮帮你。”
“不是,那宿舍住两个人?”
“对啊,他给你腾了个客房,虽然比较小,但是活动空间还是有的,凑合半年就回来住。”
张知疑已经可以想象得到文意先比他提早收到这个噩耗的时候脸上糟糕的表情,但还得因为姐姐的缘故答应下来。
“文意先就这样同意了?”张知疑一时激动,甚至忘记了说敬语。
文清远点点头,信誓旦旦地说:“他还很高兴你能去他那呢,说你之前也帮了他很多忙。”
张知疑嘴角挂着尴尬的笑,文意先真会说这种话么?这不会是什么嫌弃的话被礼貌过滤机翻译之后产生的吧?
“总之,他现在已经在楼下了,你拎着行李下去找他就行。”
“……”他到底应该怎么评价这两个效率怪才好。
想到文意先和文清远之间可能的相处模式,大概就算是这样的凌晨,文意先也会如约到达。果然,文清远和他说可以下去了,他就在地下停车场看到了头发微翘,半眯着眼,看起来精神不振的文意先,对方懒洋洋地打着哈欠跟他招招手:“过来。”
张知疑拖着行李箱几步上前,文意先娴熟地把行李箱扛起放到后备箱里。回到车上,张知疑已经在副驾驶位上坐好,文意先示意他摇下车窗。
文意先的声音听起来比平时干哑,他语气平淡地说:“你来开。”
说完他就拉开了后座的门,上面还有特意准备好的毯子,自己给自己拉了个安全带,躺倒之后就没声了。
张知疑看着他安详地闭上了双眼之后才默默绕到驾驶位,往学校的方向开去。
“文意先,醒醒,到了。”顺着导航一路开到教师宿舍楼下,张知疑把车停好,打开后座车门,在门口喊他。
文意先没动,也没声音。大概是睡死了。
“文意先?”张知疑又喊了一声,见他还是没反应,钻进后座,艰难地半蹲下来,拍了拍他的脸。
文意先仿佛垂死病中惊坐起,猛地起身瞪大双眼看他:“怎么了?到了是吗?”
张知疑被吓了一跳,怔愣着点头。
“哦。”文意先起身下车,打开后备箱又把他的行李拿出来,拎着箱子上楼,张知疑跟在他身后,拿着车钥匙不知所措。
文意先领着他走到主卧旁边的一间房门口,这是他上次来这里的时候唯一没开门的一间。留下一句“请便”,文意先径直回自己房间睡觉去了。
张知疑看着手中的车钥匙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总之先换衣服睡觉吧。
归途
早上醒来,房间里一片漆黑,让张知疑有点不习惯。他打开房门下意识地想吃早饭,然后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在自己家里了。穿着家居服的文意先趿拉着拖鞋,单手端着一杯咖啡从他面前走过,余光扫过他,后知后觉地又倒退回来:“你怎么在这?”
“……”我不是你昨晚接回来的吗?
“哦,我忘记了。你自己去楼下食堂吃早饭吧。”说罢他理了一下头发,喝了一口咖啡从他面前走开了。
张知疑出门了,碰到四五个相识的教授,主动打了招呼,他们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叔叔住在这里,离学校近,我就搬过来了。”
“噢,你叔叔是不是张之问教授啊?”
张知疑尬笑两声:“不是。是我姑妇的弟弟。”
对方了然道:“明白了。你打算今年就毕业吗?”
“嗯。”
“后生可畏。加油。”老教授拍拍他的肩膀,笑着走了。
张知疑吃完了早午饭,结束了白天的计划,傍晚和黎惟川碰面,对方刚结束月考,提前放学就来找他吃饭。
“小疑,好久不见!”黎惟川肘击了一下他的胳膊。
“臭小子,没大没小的。考得怎么样?”张知疑把手搭在他肩膀上,夹着他的脖颈,亲昵地拉了一下他的耳朵。
黎惟川咂嘴,摇摇头:“不好说。无所谓了,一会儿吃完晚饭咱俩来杀一盘。”
两个人并肩往食堂走去,吃过饭之后又到亭子里下棋。初冬的雪还没完全消融,两个人下得面红脖子粗。张知疑为了不让自己被后浪冲死在沙滩上,假期还抽空精进了一下象棋,如今又勉强能够和黎惟川一决高下。
似乎都对下棋有瘾似的,俩人下了三盘,直到神情冷淡的文意先出现在亭子边上无声无息地看他们还准备下第四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