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国外的日子或许只有文意先轻松许多,张知疑隔三岔五还是得加班,而且还是二十四小时随时待命的那种。好在大部分时候,他的客户也不愿意接受超过八个小时的工作时间。
走到一张长椅前,文意先停了下来。
张知疑下意识地挨着他坐下。
公园里的秋蝉声嘈杂,两个人都不说话的时候,就只能听到各种昆虫在丛中树上起伏不定的声音。
文意先把手抽出口袋,点开手机的音乐软件,一阵悠扬清脆的笛声自其中传来,整个公园一时被音乐声覆盖。
张知疑跟着音乐声轻轻哼鸣,那是小时候妈妈放过的曲子。
“我们两个像不像两个老头?”文意先笑道。
张知疑伸手轻轻扯住文意先脸颊上多余的一点肉。
“文先生还是年轻的。”
文意先看着他直笑:“早知道你这么懂怎么哄人开心,我就早点答应你了。”
张知疑有点不高兴了:“我之前做得不够好吗?”
文意先给他顺毛:“你之前做得也很好,只是我下意识忽略了。”
“你差一点就要错过我了。”张知疑提到这个有些气愤,他一直都觉得他们两个人是相爱的,结果文意先那时候不断地拒绝回避他,甚至主动申请出国交流,这也是他后来才知道的,他还以为真是被公派出去的。
文意先挑眉,叹了口气,牵起张知疑的手,把一枚戒指推进他右手无名指:“那你现在要不要考虑一下和我在一起,我们俩就可以好好研究伦理学了。”
“刚刚的情景,如果不是你的话,我大概会感到害怕。但是既然是你,这种冒犯反而应该称之为惊喜。”张知疑左右看了一眼都戴着戒指的双手,按着文意先的后脑勺就给他来了个深吻。
“顺便庆祝我们相识十六周年。”
音乐声还回荡在空中,然而在两人心里唯余相爱的寂静。
他们在爱情里都不需要太多东西,只需要真爱。或许也是因为两个人本质上的性格是极相似的,对方一个表情,一个动作,都能马上猜到背后隐含的意思,真正住在一起的时候才会感受到那种与生俱来的默契和贴合。相似的家庭背景,让他们都不缺乏物质,从而更加追求精神上的相遇。
虽然他们在专业领域上相去甚远,但在三观上相当契合。
随着年岁渐长,张知疑对于哲学已经陷入了一种怪圈,可能因为听不懂加上工作疲倦而睡着,也可能因为听懂了陷入思考而感到兴奋和快乐,更多时候是中间态,因为休息得还可以,就有静力思考,但仍然听不太懂,就一直问文意先问题,等着他一个一个解答,来完善自己的观点。他能感受到知识对于人的滋养,更加认同尊重理解爱人的工作。
同样的,文意先长期在他旁边听他讲一些期货品种板块基金投资股票加权赋税之类相关的事,已经耳濡目染到看一眼计划书就知道张知疑会觉得哪里难搞了。他们并不排斥把课堂或者把办公室搬回家。
不过人总是会败给时间,文意先的记忆力似乎在明显下降。
好在他习惯每天都给自己列计划表,大事忘不了,小事不用记。
比如说他记得他们什么时候在学校第一次见面,却不记得今天下午要交账单。更多时候,他似乎倾向于记住以前发生过的事,而不是当下发生的。
于是等张知疑回来洗澡的时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断电了。
张知疑看了一眼手机里的账单,感慨了一声电费真是越来越贵了。
“前几年也涨价,中间回落,现在又涨很正常,况且我们在慕尼黑。”文意先喝了口酒,整个人舒服地后仰,陷在沙发里,戴着眼镜,看着投影在幕布上的纪录片。
这真是个巨大的回旋镖,张知疑深切体会到在自己独立之前,家庭背景和教育为他提供了多少好处。
白天街上也偶尔能看到街头乞讨的人,一个劲地朝他磕头,大有想要抱住他的大腿痛哭流涕求着他给点钱的意思。
他们公司的普通员工,一整年的薪水平均来看也只是能在这里勉强温饱,富余的钱应该不多。当然作为老板的张知疑,在面对各种问题之前还得仔细斟酌一下会不会引发罢工。
张知疑抱着衣服和浴袍坐到他身边,问道:“我是不是该做些慈善工作?”
“你上次这么问我,是你打算模仿友商在美国做的事。”文意先又喝了一口,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他喝酒和喝水一样,只不过可能隔一段时间需要跑厕所。
“这次是真挺想的。”张知疑靠着他的肩。
文意先拿起遥控器按了暂停,把杯子放在桌子上,伸手随意地拍了拍张知疑的脸:“这种事,就像电梯里的关门键,你按不按可能都一样,不过至少做了会让你缓解负面情绪。我很支持。”
“你去厕所吗?”
文意先看他一眼:“不,我一瓶都喝完了,再拿一瓶。你要一起喝吗?”
“我一会儿要洗澡。”
“那刚好,你等我一下,我顺便拿套衣服。”
张知疑觉得好笑,摇了摇头,进浴室先给浴缸放水。
两个人坦诚相待早已不是什么能让张知疑面红耳赤的事,他甚至能镇定自若地一边给文意先搓背一边调侃他浑身上下都是白的,轻轻搓一下就能弄出一片红来。
文意先拿来了两个杯子和一瓶酒,张知疑明白他的意思,把板凳搬到浴缸旁边。
“这么乖,有没有背着我偷吃?”文意先调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