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抵不住伤,暴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鲜血不断地从他嘴角渗出,就好像他快要死了似的!
沈御医连忙搭皇帝脉搏,帝脉一会儿汹涌似江海,一会儿稀薄如云雾,他的脸一瞬间白成了纸。
“求陛下息怒。”
沈御医的骇然落到朝臣眼底,不由地叫他们生出惊天恐惧。
储君未定,若天子崩在这里,那——
廉聿为急率众臣跪到地上:“求陛下息怒!”
然,任凭朝臣的喊声响亮如雷,皇帝听不见,他觉得自己正坐上一叶扁舟,要前往遥远的彼岸。
眼看皇帝不行了,梁太子又高兴地卷起唇角:“宁姑娘,你说西汉帝若是死在这里,大兴会发生什么?”
大兴生乱,西汉衰颓,秦长风会死无葬生之地。
溶月的四肢百骸,心肝脾肺,忽然间抖成一张风中的筛网。
她僵硬地低下头,目光掠过孔洞,东梁、北魏、南唐使臣的脸上,欣喜如花,正急不可耐地绽放。
怎么办?
就算秦长风智若妖鬼,算无遗算,只要天子驾崩,也成枉然。
恐慌似瘟疫,于瞬息之间撅住百官,一个年轻的臣子挨不住这等折磨,急急朝廉聿为拱起手来:
“司徒大人,情势有变,请您立刻拿主意,迟则生乱啊!”
廉聿为不敢躲,目光深沉地扫过元峻一、陈知韫、韩彪等世家重臣:“诸位大人,你们怎么说?”
诸臣沉默之际,陈知韫当仁不让:“陛下龙体要紧,不如让堂审暂歇,先命御医救治,再定储君人选?”
“只能这样了。”
廉聿为颔首,转头朝秦长风躬身:“三殿下身份不明,在真相浮世前,请殿下呆在北宫,不要妄动。
来人,送三殿下回北宫。”
陈知韫闻言,不着痕迹地卷起唇。
今日一歇,使臣必会伺机而动,在大兴兴风作浪。
西汉完了。
梁太子终于止不住欣喜,哈哈大笑。
“宁姑娘,孤还是赢了。”
是啊,梁太子还是赢了。
禁卫冲进正殿,杀向秦长风。
秦长风归然不动,目光灼灼地看向皇帝:“父皇想去见母后吧?就是不知道父皇此去地府,能不能见上?”
为何不能?
堇芙这么爱他,一定会来见他。
此时,禁卫冲上了高阶。
“三皇子,请吧。”
秦长风不动,目光还落在皇帝脸上:“父皇冤死母后,母后不恨,不知道父皇冤死儿臣,母后恨不恨?”
一定会恨!
皇帝睁开眼,彼时,禁卫已经拔出长刀,要杀向秦长风,他登时坐起身,大吼一声:“滚下去!”
“是。”禁卫倏然停手。
禁卫一退,秦长风懒懒地拂了拂衣袖,语气讨人嫌地说:“廉司徒,本殿累了,你去搬张椅子。”
“……”
廉聿为傻了。
别说他已位列三公,就算还是一个小官的时候,大兴也没有一个皇嗣敢如此傲慢地指使他做事。
“老三,差不多得了!”皇帝怒斥,“廉司徒是三朝元老,功在社稷,不是你一个皇子能乱来的!”
皇帝没有纵容秦长风,让廉聿为和百官忍不住想要赞叹天子英明,可这赞叹还没说出口,又听皇帝说:
“你过来,坐到朕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