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再这样下去,江狐想,以后这孩子指不定得给影响成什么样子。
孩子能有自知之明,却不能卑微。
江狐正色道:“江北,你是不是打算以后都在我面前卑躬屈膝,不把我当兄弟了?”
江北大惊,脸色急变:“我我没有。”
江狐步步紧逼:“你没有什么?没有在我面前小心翼翼还是没有怨我当年扔下你?”
江北没想到自己一腔真心被江狐这样误解,顿时一颗心又痛又慌,他天生嘴笨,一直说不过江狐,如今只能张着眼睛看江狐,倔着眼泪。
江狐甩开他的手,在一堆人的错愕里继续炮轰江北:“你哭什么?当年我被你坑的多惨你不记得了?避一避你有什么不对?可这关你什么事?是老天让我们生在一块,你能决定的吗?早知道当年离开你会让你变成现在这样子,就是被你坑死了我也不走。”
江狐骂完了有点喘,他这一通脾气发的莫名其妙,一开始谁都一头雾水,等他骂完了江舒风青娘几个大人也回过味来了,这是心疼他弟呢!
江狐骂完了看也不看江北,高傲的像一只天鹅,甩着翅膀一样的白袖子走了。
江南迅速和江舒夫妇对视一眼,收到讯息连忙跟上去。
江北愣在原处,除了睁着眼不让眼泪掉下完全不知该做什么。
江舒赶紧过来推他:“难怪老二骂你,你看看你这笨样,还不知道他说什么呢?他心疼你呢,还不快去追?”
江北被他一推如大梦初醒,虽然还未完全明白江舒的话,可已经本能的往殿外跑。
江舒看着他的背影默默摇头:“明明两个哥跟个人精似的,你怎就憨的那么可爱?”
“憨的可爱”的少年脚步如飞,思绪回笼,一边跑一边想,江狐骂的没错,他的确怨过江狐,五岁的娃知道什么?
亲近疏远,全凭喜好,他那么喜欢江狐,江狐也该喜欢他才对,怎能一声不吭就把他丢下?可后来才知道这是因为他,江北第一次怨自己是双生,怎的就抢了江狐的气运,成了伤害他的第一把刀。
是以他想尽办法将一身的锋芒毕露做成一个厚厚的壳,像个负重千斤的乌龟,顽劣前行,只求早日抵达仙州,把这一身壳化成云团,保护自己,温暖江狐。
他怨过江狐怨过自己,却从未想过,这不是自己所愿的事,伤害江狐是他无意,可愧疚把他的腰压弯,见到江狐就不由自主的低下了头,让自己活成了低人一等。
江狐比谁都明白,他提出分开,是想让自己的修炼更进一步,能够多少控制自己的气运,不让它对江狐露出剑尖,他也是有这样的想法,所以不敢轻易去见江狐。
可江狐没料到江北那种“越是珍贵越不知怎么处理”的心情,他强迫了一个真正十岁的少年要活成他二十八岁那样的通透。
所以江狐生气,气他也气自己,他走出殿外的时候就想:“是我太强人所难。”
有这样的自知之明后他又想:“以后对江北好点。”
江南在他后面喊,江狐脚步不停,江南又说:“你迁怒他人是不是有失公允?”
然后江狐跟前面是悬崖似的急刹车,猛地顿住身子,头也不回道:“你说的我好生愧疚。”
江南快走两步跟他肩并肩,然而小男人身姿颀长,俯首时有一种威压,逼得江狐垂首:“说小北时怎不见你愧疚?”
也不知真是江南气势压人还是他心中不安,江狐的下巴都快戳到领子了:“他欠骂。”
完全气势不足,然后身后的人再一喊,江狐的气势就全漏了。
“小狐,对不起。”
江南在一边看着被“天道好轮回”讨了个正着的江狐乐。
江狐也只是默了一瞬,立马又拿腔作势:“哟,跟我说呢。”
江北走过来,他眼睛还留着残红,可看着江狐的眼神却很认真:“我以后不会了,你信我。”
江狐被他的眼神戳的心窝疼,前一瞬还纸糊的隔绝两人的大山动了起来,将两人拨到一块,然后变成了实体,巍然不动。
江狐哼了声:“行了,回家。”
江南抱着清风剑看着他的两个弟弟:“闹完了?”
江北立即红了脸:“哥。”
江南却忽然俯身,眼神循着江北:“小北,你自小就享尽了疼爱,没吃过苦没受过累,不知道人生艰难,世上让人哭的事多着,你以后要把眼泪收紧了,江家男儿从不在外人面前露怯。”
江南劈头盖脸的一通说教让江北嘴巴张了又闭,闭了又张,明明是想说些什么,最后却是半懂不懂的重重一点头。
江狐想说话,江南抬手打断他:“你也是知道我身上背着什么就不要废话,我没说疼,你喊什么?替我矫情?”
江狐啧了声:“你现在不就对着你弟矫情吗?”
江南忽然语重心长的说:“你们何时才能长大啊!”
然后他被两个弟弟同一个眼神鄙视了。
江南明白江狐还是害怕会被江北影响,故而御剑飞行时让江北在自己前边,以自己不算伟岸的身躯给二弟建成了一堵不怎么厚实却很让人心安的人墙。
小芸已是个大姑娘,水嫩水嫩的,这朵花还没被别人摘了,让江狐很有出手的冲动。
奈何这冲动就在小芸对着他默默揩眼泪时如梦幻泡影,江狐还没来得及实施计划,就已经碎的干净。
小芸对他的“浪子回头”感到无比欣慰:“少爷终于开窍了。”
江狐眼角抽了抽,暗想:“老子是误入歧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