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游原,乃是长安东部的一处高地,横跨数坊。
妊抱枝一行人抵达乐游原,正值游人最多之时。
满山金黄的落叶与碧蓝如洗的天空相映成趣,苍穹之下,贵族盛装,平民新衣。
大人们聚在一起闲话放松,有调皮的孩童已经把头上的茱萸摘了下来,拿在手上嬉笑奔跑。
陈公正带着她们径直往人群最多的那里走去,可她们还是到的太晚了,世家子弟的周边已经被堵得水泄不通了。
据说那一群人里均是像龙傲天和姜糖糖这般的年轻有为,未来可期的男儿,当然,也有几位喜欢卖弄诗词的位高权重者。
陈公正不想错过这个机会,便拨开人群,欲要强行挤进去,却惹来一个粗壮汉子的怒斥:“哪来的穷措大,别在这没事找事!”
见对方膀大腰圆,鼻孔翕张的模样,陈公正又看了看自己细胳膊细腿的,自知力薄。
再加上这乐游原如今遍地都是大小官,他也不能闹得太难看,遂讪讪退至一旁,只是心中憋了满腹的怒火。
俾子们铺开餐布,摆上一些重阳节特有的吃食:蓬饵、菊花糕、米锦糕等各色点心,还有一坛子茱萸酒。
众人围坐于草地之上,陈公正怒气未消,他面色阴沉地独自闷饮,一家人都噤若寒蝉。
妊抱枝之所以不说话,完全是懒得搭理他,只盼着他天天生气,夜夜生气,把自己气死才好呢。
“耶耶,我看见朱四娘子了,”陈揽月指着远处的一群少年,那些姑娘们一个个打扮的明艳动人,“我前去与她叙叙话。”
见阿耶点头应允,陈揽月看向妊抱枝,伸手邀请她,“酱萝卜,我们一起去吧。”
妊抱枝向来对糕点不感兴趣,更是与陈公正两看相厌,便跟着陈揽月走了。
朱四娘子本名朱芳菲,其父亲乃同凤阁鸾台平章事,亦是当朝宰相之一。
她的身边围绕着许多官宦人家的娘子,隐隐有众星捧月之势。
朱芳菲远远见到陈揽月,手臂轻扬,唤道:“月儿,快过来。”
陈揽月拉着妊抱枝加快了脚步。
等二人到了那群小姐身边,朱芳菲亲昵地扶着陈揽月的肩膀,细细端详着她:“许久未见,月儿真是愈的清丽脱俗、水灵动人了。”
其她少年也跟着附和,纷纷夸赞陈揽月的样貌,不吝溢美之词。
陈揽月谦逊道:“能得到芳菲姐的夸赞,月儿荣幸之至,不过在月儿心中,芳菲姐之姿色,犹若云中之月,遥不可及,月儿自觉不及芳菲姐万分之一呢!”
“你这张嘴啊,”朱芳菲点点陈揽月的前额,笑得宠溺,而后话锋急转,“今日月儿衣裳的颜色与我的极为相似。”
她细细打量了下二人的衣着:“哎呀,不仅颜色相近,怎么连花纹也这般相似?”
朱芳菲最不喜旁人跟她争抢风头,如今她的不悦太过明显,方才还纷纷附和的小姐们,如今一个个都不一言,只作壁上观,生怕自己说错话,惹朱芳菲不快。
陈揽月莞尔一笑,她挽起朱芳菲的胳膊:“方才芳菲姐夸月儿好看,许是月儿穿了这身衣裳,但是芳菲姐的貌美,却与衣裳无关。如今这美人配鲜衣,竟把这乐游原菊花的风头都给压下去了三分呢。”
朱芳菲闻言大悦,拉着陈揽月的手一口一个好妹妹的叫着。
她又将目光转向了妊抱枝,蹙起了两道细弯柳叶眉:“这位是?”
陈揽月介绍道:“是月儿的长姐,陈抱枝。”
“我还从来没见过这么黑不溜秋的大家闺秀呢,”她用绢帕掩唇轻笑,回头示意身后一众小姐妹看向妊抱枝,“你们瞧瞧,可真像那峨眉山上的精神小猴。”
不管好不好笑,只要是朱芳菲觉得好笑,众人便觉得好笑,顿时花枝乱颤地笑作一团。
只有陈揽月笑不出来,她虽然也嫌弃自己的姐姐不会梳妆打扮,但是也不想妊抱枝当众被拿来取笑。
她开口道:“哎呀,月儿真是太感动了,月儿原本以为芳菲姐只了解月儿,没想到对家姐也这么了解。”
朱芳菲有些迷茫,不知道陈揽月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此话怎讲?”
“以芳菲姐的见闻,定然是知道峨眉山的猴子勇猛非凡、攻击力极强,月儿猜得可对?”
“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