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吗?为何她冷眼旁观,总觉得?她对裴羁,不?及裴羁对她万分之一痴迷。田午笑了下:“过去的事,他不?敢告诉你吧?”
“他告诉我?了。”苏樱抬眼,在恍惚中?,又想起那个她思?虑多时,一直不?曾找到答案的问题。裴羁为什么全都告诉她了呢?她是“不?记得?”的,他明明可以继续隐瞒下去,以他一贯的做派,他也应该继续隐瞒下去,将?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间才对。
“他全都说了?”田午出乎意料,皱紧了眉,“真的?”
苏樱点头。真的,虽然她也疑惑,也不?懂他又在盘算着什么。
这下田午也猜不?透是怎么回事了,半晌:“好吧,不?过我?那个提议依然有效,等你想好了,随时可以找我?。”
转身离开,登上?正堂的二层楼台,眺望着牙兵城寨的方向。到处都是黑沉沉的夜幕,唯独那里火光熊熊,照亮小半边天?空。已经打起来了吧,裴羁这时候去,还来不?来得?及?
大道上?。
裴羁加上?一鞭,催得?照夜白如风驰电掣一般,向着牙兵城寨狂奔而去。
唇上?还残留着她嘴唇柔软的触感,她的香气还在他舌尖萦绕,在这兵戈四起的暗夜里,在绷紧的躯壳之下,深藏着一缕旖旎的情思?。
若不?是多事之秋,他今晚是不?是可以,尝到更多。
心里一荡,目光却?在这时候,看见远处长蛇般的,隐在暗夜中?急急行军的队伍,是博州兵,田昱带着他们,是要彻底绞杀牙兵,永远除掉这个心腹大患。
只一瞬,便将?旖旎的情思?全都压下,裴羁催马追过去。近了,更近了,隐约能听见城寨方向传来的厮杀声,是李星魁在跟薛沉火并,那个下巴豆的李七已经死了,他的死成为导火索,让两?家彻底撕破了脸,大打出手。
巴豆是他的人?给的,李七是他的人?怂恿,每一环都在计划中?,但田昱,竟然如此沉不?住气。眼下黄周还在观望,他比薛沉谨慎,他手下的黄家兵还不?曾出手,况且三家虽然打得?凶很,到底是多年来盘根错节的姻亲和?同袍,只要田昱带着博州兵杀进去,三家立刻就会合兵,共同对付田昱。
照夜白一霎时冲到近前,裴羁看见人?衔草马衔枚,在夜色中?无声又快速地逼近城寨。加鞭催马,追着最?前面?田昱的身影,有哨探的军士拍马阻拦,裴羁压眉叱道:“让开!”
久居上?位的威势让那人?下意识地退开几步,边上?负责警戒的田昱亲兵认得?他,忙道:“这是裴宣谕,放他过去!”
便是远在博州,也无人?不?知裴羁名姓,队伍飞快地让开一条道路,裴羁催马冲过,看见最?前面?数十骑簇拥着中?间一匹乌骓,马背上?的人?金盔玄甲,正是田昱。
“明公!”裴羁催马上?前。
暗夜骤然打破,田昱回头看见是他,脸上?便有些懊恼:“你怎么来了?”
他知道裴羁不?赞成此事,所以特地拣他不?在的时候动手,这是谁这么嘴快,到底把他找来了?
照夜白一霎时冲到近前,裴羁横马拦在道路中?央:“明公不?可!”
田昱不?得?不?勒马停住,心下到底不?甘,紧紧皱着眉头:“我?已经决定了,你无需多言。”
本朝有句俗语道,长安天?子魏博牙兵①,是说魏博牙兵待遇之优厚,行为之跋扈,比起皇帝也不?差什么。上?一任节度使,他的堂叔便是被牙兵推翻,乱刀斩杀,他寄予厚望的长子也在那次兵乱中?阵亡,牙兵选择了立他为新任节度使,因为他没有儿?子,后继无人?,容易掌控。
从继任第一天?起,这些年来他无时无刻不?是战战兢兢,生怕一觉醒来便会刀斧加身,死于非命,他多方隐忍,为的就是能够找准机会,一举除掉这个心腹大患。
裴羁给了他这个绝佳的机会,他已经打探清楚了,李星魁与薛沉从午时过后一直在火并,李、薛两?家子弟已经死伤数百,八千牙兵有一大半各自?选择了阵营,一场混战,他只需要等他们两?败俱伤时带着博州兵冲进去,剩下那些残兵的性命都将?被收割,他从此可以彻底祛除这个心腹大患,睡一个好觉了。
“明公不?可。”裴羁上?前一步,在暗夜中?牢牢挡住前路,“此时明公如有异动,薛李黄三家立刻就会一致对外……”
“我?知道,”田昱打断他,“所以我?会等他们两?败俱伤的时候再动手。”
“他们不?会给明公这个机会。黄周一直没出手,为的是等待时机,解决此事。”裴羁急急说道,“死伤数百不?算什么,牙兵历次内讧,死伤只比这个更大,一旦李星魁落败,黄周立刻会出手平衡,李星魁多半会让步,这次内讧,不?足以重创牙兵。”
是的,裴羁先前便是这么说的,要他找准时机,扶持李星魁,压制薛黄。但又怎么能甘心?他心爱的长子便是死于牙兵之手,每一个牙兵都是他的仇人?,他一个也不?想扶,只想全都杀了。“我?自?有主张。”
“斥候!”裴羁扬声,“去探听城寨动向,速速来报!”
一名斥候应声而去,田昱沉默地看着,那是他的部下,裴羁却?可以随意指挥,此人?威望之高,并不?亚于他。但,他也确实需要他。蓦地想起田午的建议,若是他两?个成亲,若是裴羁成了他的女婿……至少将?来承继魏博的,还是他田昱的血脉。
城寨中?。
李星魁一刀撂开一个狂攻的薛家子,右臂先前被薛沉砍伤,此时不?得?不?换成左手拿刀,百般不?方便,抬眼再看,场中?李家子弟越来越少,薛家子弟还剩下很多,最?要命的是那些黄家子弟,自?始至终一直都在观战,毫发无伤。
再没有援手的话,他就撑不?住了。
“还打吗?”薛沉一刀劈下来,狞笑着,“现在求饶还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