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了解的信息实在太多,徐承看她那副经年不变的咋咋呼呼的模样,又好气又好笑,指了指楼梯下方的平台,“咱们去那儿说吧,站在这里挡人家的道。”
岚岚边走边麻利地把他报出的一串数字输入手机存好,正待细细拷问,徐承却已经反守为攻了,“你来这儿干什么呢?”
这一问着实将了岚岚一军,她猛然醒悟,支吾其词,“我,那个……咳……来这里是为了……”
仿佛老天爷安排好了似的,身后很配合地传来脚步声,紧接着是姜伟的声音,带着同样的诧异,却不是对她说的,“你好,jas!”
岚岚偷偷龇牙咧嘴,又一个爱走楼梯的来了。
虽说这年头相亲不是什么丢人的事,但要她当着徐承的面承认还是有点难堪的,况且这次的会面又是以我方“失利”告终,无论如何她都觉得有掩盖的必要。
于是乘着那两人打招呼的功夫,她连身子都没转,仓促地对徐承挥了挥手,“我还有事,先走一步哈!下次一定请你吃饭。拜拜啦,二师兄!”
匆匆跑下楼梯,就此溜之大吉。
徐承只不过眨了下眼,那个热热闹闹的小师妹就没了踪影,他有些摸不着头脑,一扬首,恰好捕捉到姜伟脸上一丝微妙的尴尬,再回想刚才看到赵岚岚面庞上的酡红与赧然,立时顿悟,脸上的笑容经久不退,诙谐地调侃:“世界真小啊!”
姜伟对这位才来不久的新同事的打趣心知肚明,也不多语,干笑笑道:“我先走了。”
3徐承的烦恼
一进门,富大明就以一个夸张的拥抱上来迎接徐承。
徐承赶忙闪到一旁,嘴上笑道:“怎么搞起这套肉麻的形式主义来了。”
富大明扑了个空,甜蜜的笑容丝毫不减,“哥们儿,欢迎归来!”
两人的手掌在空中娴熟地对击,显示出多年的默契。
“回来跟爸妈一起住还是另租房啊?”富大明问。
“一个人,住我爸妈那儿。他们都在加拿大给我哥带孩子呢,短期内不会回来。”
“呵呵,过得挺滋润呃。”
富大明是徐承的发小,从小学到初中都是同校同学。当年还住在石皮巷的时候,左邻右舍有一群年龄相仿的孩子,没事成天在一起疯玩。富大明和徐承是其中最为活跃的两个,什么滚铁箍,鞭陀螺,打沙仗,甚至连女孩子玩的丢沙包,跳皮筋他们也都乐意去掺合一脚。在那个物质严重匮乏的年代,属于孩子的快乐似乎反而还比现在要多些。
富大明个子高,块头大,久而久之就成了孩子王,而实际上出馊主意最多的反而是他身旁那个长得比较清瘦的徐承。
徐承的父母都是高知分子,母亲在z市的某专业学府教英美文学,父亲当时是文化局的二把手,夫妇俩为人随和宽厚,对两个儿子也采取一贯的放养态度,并不似一些望子成龙的家长那样喜欢把孩子看得死死的。而长子徐继完全遗传了父母的优点,不仅乖觉老实,且学习成绩优异,从来不需要父母担心。徐承一直觉得哥哥将来会去当个科学家什么的,虽说后来以技术移民的身份去了加拿大,又娶了个加拿大华裔做老婆——比当初的设想差了那么一丁点儿,也算没白读这么多年的书。而且老大还很有良心,在那边扎根下来后,见早已退休在家的父母在家无人照顾,执意把他们接过去敬孝心。
徐承比哥哥小两岁,却与他完全相反,整个一淘气包,学习不坏也不好。父母倒也不拿他跟哥哥比,只希望他能少在外面惹祸就算不错了。
小学升初中后,徐承不知怎么忽然开窍了,不仅人变得斯文了起来,学习成绩也蹭蹭地往上窜,而且再也没有下来过。
富大明后来就老抱怨他说:“咱们那群人里头,数你变化最大,你怎么就跟突然转性了似的,搞得我手足无措了都!”
徐承彻底退出后,富大明没了军师,也就懒得再混迹下去。没几年,巷子改建,当年看着挺牢固的小团体到底还是分崩离析了,许多人从那以后就没再见过第二面。想不到时过境迁,原本的“破巷”如今已一跃成为z市最热闹繁华的中心商业区。
喝着清茶,徐承环顾室内,故意皱眉道:“你大小也是个老板了,怎么请我到这种地方来啊?再次也得去酒吧喝一杯才尽兴吧!”
富大明将手上的茶杯一顿,深沉地道:“这儿清静。”
徐承嗤笑,“打光屁股那会儿认识你,你就不是个好清静的人,跟我装什么装!”
富大明也笑了,“还是你了解我!实话跟你说吧,是家里那位不让啊!”
徐承品着茶,睥睨他,“嫂子看这么严?”
富大明立刻愁眉不展,“你是不知道结个婚有多痛苦。现如今还添了个孩子,更是闹得一日不得安宁。本来呢,是应该请你去家里坐坐的,唉!实在是太乱了,根本没法安静地说会儿话,只能约在外边。出来的时候,老婆千叮咛万嘱咐不许喝酒,没办法,只能请你喝茶来了!听我句忠告,能不结婚就别结婚,万一结了婚,能不生娃就千万别生娃,女人跟小孩,就一个字:烦。”
“当初也没人拿枪逼你着你呃。”徐承哼道。
“那是!咱那会儿不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嘛!反正我今天把大实话搁这儿了,你要是想过好日子,好好掂量掂量我的话,错不了。”
徐承朝他坏笑两声:“就不怕我把你说的这些原封不动转告嫂子?”
富大明兜胸就给他来了一拳,“你试试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