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辞这才开口道:“我对他的生世不感兴趣。”
谭忠立马起身:“那小杂种叫褚尘,今年十三,武功应该没多好,但就是暗器用得好,你们可要小心些!”
“褚,尘。”谢辞轻道,“倒真是……身处浊尘里,难求一世清。”
“他娘的坟就在我们千江派的后山,他每月十五都会去祭拜,谢门主,三日后我带你们去!”谭忠殷勤无比,“有你们在,那小杂种怎麽都跑不掉!”
只是他们还不知道千江派早已身处危险之中,到底是谁跑不掉,那可说不準了……
血骸尸林(五)
平丘地形特殊,原本一览无余的平原在这里延伸出成片的丘陵,往丘陵深处走,却是一道道四通八达的裂谷。
而再往里的地方没有人走进去过,自然也没有人知道是什麽。
落花流水春去,日升月沉风回。
便是这样的好时候,平丘之中也算得上草长莺飞。
“我们沿着这山林往里走,很快就能看到那些峡谷了,但听闻峡谷纵横交错,想要找到血尸林并不容易。”秋子萧走在最前面,仔细观察着周围的地形。
他之前已经派秋萧阁的人来打探过,但那些人无一不是被阻拦在了这些沟壑之中。
甚至这複杂的地形也还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不同的谷中还潜藏着不同的危险,有的是成群的蛇虫,有的是陷阱机关,还有的是瘴气沼泽……
没有人知道这条路到底会遇到什麽危险,他们只能小心翼翼的步步试探。
这地方阴森异常,草木茂密,就算是白日里也没有多少阳光能透进来,时不时有不知名的虫蚁从他们身旁的草叶树枝上爬过,还有些藏在暗处,发出嘶哑的虫鸣。
“慎谨言之前带着玉料逃到平江就绝非偶然,这次又选择回到这里,他应当是留有后手的。”江怀雪追上秋子萧,“走慢点儿,小心些。”
沈渡舟也道:“这地方的确诡异,明明感觉都是走直路,但感觉光照的方向已经在开始变了。”
“光照?”江怀雪擡头看了一眼,今日虽然是晴天,但这山谷中树木茂盛又夹杂着薄雾,她根本没办法辨认太阳的方位。
沈渡舟指了指旁边的草木:“朝向不一样的树冠茂密程度也不一样,这条路的确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了方向。”
这沟壑足够长,草木茂密视野被遮挡,普通人根本看不出方向变了。
“这样一来,我们根本无法预测这条沟谷到底延伸到什麽地方……”谢辞说着,回头看向身后的路。
身后道路都已经被浓密的草木遮掩,几乎要看不出来。
“先往前走吧,就算再长也有走到头的时候。”沈渡舟道。
几人又往前走了很久,日头越来越盛,若是寻常地方雾气也该开始消散了,可这里的雾气却越来越浓,一点儿也没有要散开的意思。
“这雾怎麽还越来越大了……”沈渡舟左右环顾一番,“我幼时跟随师父学习蛊毒之术,也常年在深山老林里摸爬滚打,但却从来没有见过这麽奇怪的地方。”
这一走又是好几个时辰,路上遇到了几个已经有些年份的陷阱,布置很是巧妙。
“这种陷阱在我们那里的山中也偶尔有猎户会布,主要是用来猎些野猪野兔之类的东西。”江怀雪在一个陷阱旁边蹲下身观察着,“但这些陷阱,有点儿奇怪。”
这些陷阱乍一看已经有些年头了,拨开表面的枯枝落叶后可以看见下面的坑洞中那些尖利的毛竹尖刺都已经粉化了,恐怕只能伤人,但不足以去人性命。
可这些用毛竹削出的尖刺上又涂抹了一层不易察觉的黄褐色液体。
沈渡舟踩着边缘小心翼翼的下到坑中,隔着衣料拔出一个竹刺,细细闻了闻。
“这毒若是跟竹片一起放下去的,那几年间也该早就掉了。”沈渡舟道,“是有人就着早些年的陷阱,在上面重新涂抹了毒药,而且这毒药里的草沫子都还没有腐化,只怕就是最近一段时日的。”
沈渡舟说完,踏着坑洞壁上的凹陷处三两步爬了出来。
谢辞在他最后一步差点儿打滑时伸手拉他一把,沈渡舟乘着力站稳,回头看向那满坑致命的毒刺。
“这坑的布置着实歹毒,但凡会些武功的人中招或许也还有机会逃脱,反倒是不会武功的普通人中招后必死无疑。”谢辞低声道,“这是连普通人都不打算放过。”
“既然连普通人都要如此设防,那想必前面更为兇险。”秋子萧回头又看了一眼,随后继续往前走去。
秋子萧走在最前面,他身后是沈渡舟,而谢辞走在最后,把江怀雪护在身前。
四人越走越远,被山路两旁的草木淹没了背影,薄雾弥漫,只隐约能看见谢辞手中那银白色的千霜剑闪着耀眼的寒光。
往前又走了好久,江怀雪突然停下了脚步。
“怎麽了?”谢辞走在她身后,自然最先发现。
江怀雪看着地上被拨开了枯枝败叶的陷阱,旁边的地上还扔着一根被拔出来的毛竹尖刺。
“这地方……是我们之前走过的地方。”江怀雪道。
沈渡舟和秋子萧回过头来,虽然这里的陷阱都相差不大,但这个陷阱看起来的确异常眼熟。
沈渡舟蹲下身查看了一番,最后肯定道:“这坑的边缘有一处是我刚才踩踏的,当时若非谢辞看出来借我一臂之力,我还得往下滑一步。”
若真是这样的话,说明他们之前的几个时辰里很有可能都一直在绕圈,却不知道自己早已回到了原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