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抖着手,怒道:“陈琛,你想干什么?”
陈琛早就看不惯沙平海平日作威作福的样子,借着这一脚,狠狠出了一口气。
只是刚踹完,心里便有些后悔。
他凭军功爬上这望台漕运总河官,屁股还没坐热乎,这么冲动,会不会直接被沙平海那个小人告到申总督那里,把自己给革职了?
他下意识往后看,后面跟着自己带的一群河工和兵卒,在其中找着那面容清凛的青年。
他怎么就相信,这是摄政王派来的人呢?
令牌能造假,手谕也不是不能仿。
大意了。
那混在兵卒中的皂衫青年低头咳嗽两声,目光落在散落一地的军粮上,凤眸微眯,神色冷冽。他握紧腰间的雁翎刀,指节泛着青白。
陈琛也回头,看见那混着砂石的陈粮旧米,顿时气得火冒三丈。
他娘的,淮源府真他娘的敢!
陈琛上前抓了一把混着砂石瓦砾的粮,一步步走到沙平海面前,高声怒道:“你今日若放行,你告诉我,运到北疆的都是些什么东西?将士吃沙子,你他娘的以为他们是鸡吗?!”
向武噗嗤一声笑出来,下一刻便捂着嘴,笑得颤抖。
那青年的目光朝笑声来处淡淡一瞥,瞳孔忽得震颤,抿着唇,极力压着咳嗽声,脸色又白了两分。
元晦怎么会在望台?!
梁王
沙平海看见陈琛指甲里藏着的泥沙污垢,嫌恶地打开他的手,陈琛手中的泥沙便啷当掉在了地上。
他看着陈琛眼底逐渐浓厚的血红,有些轻蔑地挑眉笑了。
原来这世道,还真有为国尽忠的傻子。
“朝我发什么火?冤有头债有主,怎么,是本官将砂石混进米粮里的吗?”沙平海翻了个白眼,朝小吏怒道,“混账东西,还不把船上的督运官给本官叫下来?!”
只消片刻,那面容憨厚的督运官快步躬身上前,忙不迭地鞠躬,惶恐道:“沙大人,出什么事了?”
沙平海手指一勾,身后的小吏立刻懂事地搬上了圈椅。
沙伯爷舒服地倒在圈椅中,腿高高翘着,唇角微弯:“你叫什么?”
督运官肩上搭一条麻布白巾擦汗,嘴唇干裂起皮。他舔了舔下唇,有些不安地攥紧衣角:“下官邓连。”
“嗯。”沙平海确定自己没听说过这等小卒的名字,心满意足地一挥手,“拿下。”
邓连满脸呆怔地看着三个手拿铁尺的府吏,一人一尺,将自己重重砸在了地上。
府吏极习惯地往邓连嘴中塞了团臭麻布,而小小督运官连还手喊冤的机会都没有。
李昀眸色变冷。
他游历三年,对这等手法太过熟悉。他深吸了口气,压下心头无名火,心中思忖着该如何破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