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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不入西州别闻歌(第1页)

一年孝期已满,赤甲之下,秦秉正却仍旧服白。直到报仇雪恨,直到亲手割下火拔支毕的级……他曾经如此对弟弟、对母亲誓。母亲却道:

“你不必这样做。”

信国夫人神色冷淡、语气无奈,似乎认定他在异想天开。于是秦秉正很快离开京城,去往边关的路却并没有记忆中那般遥远,阔别已久的九原竟比故土使他觉得亲切。翊府中郎将赵东等着他,没有一句废话,只问:“怎么打?”秦秉正便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松活了,好似有许多使不完的力气从各处涌出来。提枪跃马,逆风而立,他想自己或许有了些生父当年的风范。他甚至以为这样很好——没有了父亲的耳提面命,没有了军法的重重束缚。卫国公的爵位,很快他将会亲手挣回来。可是、可是……

太多的可是!

可是兵部吝啬,军费一压再压;可是百姓愚蛮,帮工锱铢必较;可是手下怯懦,各个临阵脱逃;可是敌将奸诈,行踪难以捉摸。他想扭舵回船,右威卫哪里还听他号令。为什么会向州民倒卖军需,为什么会和孙固沆瀣一气,为什么有人杀良冒功,又为什么有人私自动兵?他不知道,他焦头烂额,他怒火中烧,他却更加力不从心,更加茫然无措。火拔支毕输了,却是输在苏钦手中;荣王来了,又要骑到他头上去。“代行军大总管”变成“真行军大总管”,拿着圣旨一脚踏进他乱成一锅的大营,挥手先砍了他中郎将的脑袋。想想那日的戚晋,多威风、多英武!赵东甚至提醒他准备好将印虎符。可人呢?一转身就回了刺史府,竟好似完全不在乎他这一亩三分地;或者存心要等他出丑。其后三日,秦秉正亲率中军出战十三次,西受降城次次坚守不出,到最后甚至绑了城内梁人来威慑。那夜荣王邀约传来时,他自己也不愿承认,他实则是松了口气的。

军权全然让出之时,他又曾作何感想?

大太阳依旧晒着,秦秉正端坐中军幕府,“有仇必报”这四字已思考到第七日中午。这右威卫大营借了汉时旧址,原选在狼山峡谷,最是荒凉地界,距离九原郡快马也要跑上一个时辰。他不曾想荣王当真会抛下昔日看山玩水形影不离的奴籍情人不顾,拿着他的将印虎符一头扎进来,真恬不知耻代他做了右威卫大将军;还说什么“疏于操演”、“良莠不齐”,上任第一日,大刀阔斧就搞什么抽查检验,近五团千余众当即被回原籍。剩余全军不再遵循五更起日落息的规则,跳荡队、奇兵队、驻队等轮番排演操练;角抵、手搏、骑射札甲木畜等随时进行;荣王亲自视军。秦秉正耳闻着鼓声角声钲声声声不休,眼见着全新的弓弩刀矟毡帽被服不断送来,忽觉自己身在这激流湍急之中,却好似成了唯一一个无所事事的异数。似乎是梦中,四面议论纷纷,众军士各个用他母亲般冰冷的目光将他上下打量,说他不过就是个跳荡小兵,说他年少轻狂,说他一无是处,说他不如早日回去袭爵,延续香火才是正途。即使此时此刻,日当正午,那些流言似乎也在他耳畔喧嚣不住。可但凡他睁开眼睛看看:如今右威卫上下除了他这“大将军”,还有人能得享交头接耳的空闲?

披挂整齐,他出门去,却不上马。东校场内有名小兵射飞了箭矢,他凑巧路过,一脚将其踢出,正正扎在木人咽喉,透甲入、破甲出——这或许是他今日、甚至日后,唯一值得吹嘘的战绩。这么想着,属下的呼喝声他自也没心搭理了,去四面烽燧巡视一圈的兴致也立时化为乌有。或许他还可以回九原郡去,听父老乡亲又追忆起父亲,再受一点爱屋及乌的恩惠……

还是罢了。

就这么漫无目的地闲散了一会儿,他自己也不晓得走到了何处,忽而是见到东南角烽卒刘盛行色匆匆,正要往幕府去。“自九原方向,来了名女子。”见了自家将军,刘盛忙见礼回禀,“自称荣王府奴婢,道有密信一封,着急求见殿下。手中持有亲事府鱼符。属下不敢擅专,才要去向殿下一问究竟。”

荣王府奴婢?秦秉正这些日子岂非已经听了太多荣王与某位荣王府奴婢的龃龉?肖小六跟踪荆风不成反为其所伤的那夜,不也曾道荣王行色匆匆前往青柳客栈,似乎只为见一名小小奴婢?“是近来贴身相随荣王的那人?”烽卒哪里识得,只道不知,“腰间,可拴了一只草牛?”

这便是了。多半那密信也就是个托词,不过分别太久,春闺落寞,要来探探情郎。蔡筑才为情而死,他荣王殿下却得以如此快活么?甚至、连秦秉正自己……

他曾经,是有名未婚妻的。

那已是十年前的往事。他与同在太学的吴惑言志同道合引为好友,又对其小妹一见钟情,私定下婚约。正是壮志未酬、志得意满!谁想青天白日,好好的人在街上走着,竟能被杨狗一时兴起就掳了去。吴家本自不易,父亲早亡,族亲吃了绝户,吴惑言孤身带妹妹上京,曾卯足了劲要力争功名。可小妹一朝羞愤而死,功名,好像全然就没了意义。杨珣十条罪状,件件是秦秉正帮忙整理。登闻鼓还没来得及响到御前,却连吴惑言自己都没声没息丢了命。彼时刘深的父亲任太学博士,正是吴惑言亲师。他也曾呈请大理寺追查到底,反被诬陷贪污渎职,要不是收拾铺盖溜得快,几乎也要搭上性命。事情越闹越大,孙夷被贬夏州,钱遵全家流放关外,朝中数位大员接连折损,一时朝野震动,人人自危。反倒是那罪魁祸,因有皇长子戚晋替其辩白,竟然安然无恙,平白竟又做了十年国舅!如今就算后者认罪伏诛,吴家兄妹的血债,哪够偿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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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作……自受。”

“将军。”眼瞧他渐渐攥拳咬牙、目眦尽裂,刘盛心中连连大呼不妙。叫一声不应,他忙不迭低头就要走。可是已经太迟。秦秉正号施令,计谋用的是欲擒故纵、目的依旧是害人性命。可这人不是敌军,他们不在战场。他要杀死,那名来通风报信的奴婢:

“放她进大营、不,指点她,将大营口令告知,请君入瓮。只要她踏过拒马一步,就地擒了。知会赵东,让他亲自看住,不许走脱。等我处置。另外,再去请几人来。”

轻声安顿罢,他接着脚不沾地、很快在北面拨给右卫使用的校场上找到荣王身影。右卫将军时丰站在旁侧,他二人似乎又在商讨什么以右卫将帅操演右威卫士卒的歪理——难道要从头至尾,彻底将他秦家军换个干净?!秦秉正心下大怒,面上却不动声色地、偏知会了一旁折冲府卫士前去代为奏报。如此小事,时丰看来兴致乏缺,却随口应了最关键的一句:“女子入营,一律当斩。”身侧戚晋闻言侧目,似乎有所察觉;于是身后那悄无声息的影子,兔起鹘落般,在天幕下晃个影,只一瞬便不见。就像昔年兴明宫武场内,怎么也摸不到的那寸衣角又在眼前盘桓。曾经十岁的荆风连挫兄弟二人,给了秦家好大难堪。此仇也该报在今日。今日,纵他如何迅捷如电,任他如何身手不凡,一切却已经太迟——

右威卫将军董博孺、折冲府几位郎将、以及翊府法曹此刻已身在幕府,要好好审审那混入大营的奸细;而后,不出意外,还会捉到前来救人的“亲事典军”。一名情人,一位亲信,他倒要看看荣王殿下是要铁面无私、秉公执法;还是巧舌如簧、自毁长城?

无论哪样,他都已经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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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居然还以为,边关前线能够很好玩。”

一屁股瘫倒在地,小之第无数次玩弄起原本拴在腰间的草牛。这小玩意点了两粒眼睛,分明是草编的,却居然活灵活现。荆哥哥曾经用这玩意讨姐姐的好,离开夏州前,姐姐又将其交到她的手里,聊作安慰。如今姐姐也入了九原郡,俩人的境遇却好像颠倒了个——如今是她木棠无所事事还能有亲事贴身陪同啦,小之自己呢,莫名其妙、被踢去做什么“洒扫丫鬟”?还是她亲亲表兄的主意!

“哞哞哞!坏牛!谁拿谁倒霉,每天做不完的工!”

戚晋可不是嘴上说说。第一晚从郊外回来,当她抱怨起骑马劳累时这家伙可是直接把人小表妹扔马厩里让去刷马的。月黑风高,小之这会骑射的都险些被马匹踹上一脚;跌脏了衣服让她自己去浣衣,好家伙,衣裙挂着水就搭在盆沿,一晚上统统都冻上了冰;砍柴不知道用斧子,揪着烧灶的小枝一个枝桠一个枝桠地掰。磨洋工花样百出,偏学习也不肯用心:分明出城勘探带了她随行,诸参军问答推演时也许她在旁奉笔磨墨,她却居然还以为自己表兄在无所事事?

“哪家大帅是你这么当的!不入军营、不上前线,不知所谓、不务正业!”

“没见你瘦多少。”她那亲亲表兄头也不抬,接着颁新的指令,“去厨房,从今以后,由你下厨。锦衣玉食的好日子不过,如今自己送上门来,住在我这矮檐下就乖乖低头,少想偷奸耍滑的把戏。让小邵看住了,不许留情。”

这事换在文雀那儿,却就是另一番说法了;小祖宗这些年离家出走的手艺日臻纯熟,下一次在走动i跟着难道能自己讨生活?眼下厨房就算烧了一回两回,总也比将来饿肚子要强。再说,吃苦受累可不止她一个——曹文雀虽被荣王专门叮嘱,大可看书偷懒,就是不许帮小公主的忙;但这几天花样百出的“美味佳肴”可是一样都躲不过。面对这黑乎乎着腥臭的“鱼饼”,据说殿下和亲事典军吃得那叫一个满不在乎。文雀却实在欲哭无泪。同样都是初次下厨,小公主怎么就和弥湘天上地下怎相差这么辽阔!

所以她觉得,自己自然是有必要讨一些补偿的。

“这个牛?你喜欢啊?”

“典军老爷编的……不是,您不是嫌它不详吗?正好赏给奴婢?”

“还说呢!”小之捂脸滚过一圈,又拍地又踢腿,连哭带嚎,“表兄都去军营了!他去那么好玩的地方就不带我!!不带我就不带我,该做的事儿一件不少做!!”

她嚎着嚎着又支起身子,拿那泪汪汪的大眼睛直冲小邵眨巴:

“邵哥哥,你看见的!我这几天进步好大了!院子要扫,我扫干净了吧!早上要做饭,我做的饼总是能吃了吧!昨晚上还帮兰县令整理用工登记,我也没出错吧!欸甚至!昨天我洗的衣服我都知道挂起来了!衣服厚我没力气,一个人拧不了那么干,晾几天,总就好了嘛。邵哥哥!”

小邵一边左顾右盼,一边以肉眼不可察的度向后直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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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哥哥!今天没活了!又是正午,我饿了!你就放我出去,我找姐姐吃个饭,我这几天都快瘦成干儿了。你不疼我,你们统统都不疼我,我找我姐姐去。姐姐还给表兄抓药来着,啊!是不是还没给表兄送去,是不根本没喝?”

“好像是……”

“哈!玩忽渎职!这下犯在我手里吧!”小之说到这儿,忽而一跃而起,甚至一扫连日来的颓唐丧气,又是一副让全体亲事想要哭爹喊娘的机灵劲儿,草牛“啪”地就被她丢到地上。文雀眼疾手快,捡了又要问恩典。小之可和小邵你来我往地缠上话头,管不了她啦!

“而且我知道,我知道你们都是故意的!”得意洋洋地,这丫头觉得自己还有把柄攥在手里,“荆哥哥是故意的,你们都知道!他故意让童小琳去保护姐姐,童小琳那家伙最没分寸感,最爱胡来了!快二十岁了一天傻乐呵,你们办庆功宴那天我就看见了,他和姐姐挨得好近好近……啊!是不是也是你们调教的?你们一个个,故意让我表兄吃醋,让他生气,害他一天天的,就知道攥那个破石头!姐姐在清水河捡的那什么破石头!要不他就来报复在我身上,不给我好日子过。你们要对无辜受累的本公主负责!”

“祖宗!”小邵连连摆手求饶,“和卑职真没关系!荆典军怎么想,卑职又怎么知道……”

“欲盖弥彰!等表兄回来我就告诉他,是你们合起伙来,要拆散他和姐姐。一肚子坏水!呸!你现在就放我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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