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下胸中翻腾的怒火,现场这么多人在,自己又占着理,白芷岂会放过让老太婆出血的机会?
“阿奶,我娘都快死了,您难道没看见吗?求求您了,看在我娘平日为这个家做牛做马的份上,救救我娘吧。”
路大夫挑了眉朝老太太道:“治不治赶紧给句准话,这煎药和施针可都需要时间的,你这样拖下去,她这最后一口气可就让你给拖没了。”
刘氏一听这话,赶忙扯了扯婆婆的衣袖,“娘,给她治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今儿治伤花掉的钱,咱们早晚可以从她们身上捞回来,可若不治,一旦有个好歹,咱们俩可都要蹲大狱的。”
老太太这把年纪,怎么着也无所谓,可她还年轻,她可不想因着几个钱将自己的后半辈子葬在大狱里。
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了老太太身上,她知道这伤不治是不行了,只好朝路大夫点了头:“那就治吧,可我现在手里没多少钱,少不得要先欠着。”
路大夫皱了眉头:“诊金赊欠着倒没关系,都是乡里乡亲,可这药钱不能赊欠。”
治还是不治?
老太太面色为难:“可我这手里确实不宽裕,你那人参我可买不起,能用别的药么?”
路大夫想了想,又道:“可用沙参,虽然效果要差上许多,但总比一般的补药要强上一些,价钱也便宜不少。”
老太太面色大喜:“那行那行,那就用这个沙参。”
路大夫从药箱里取出纸笔,迅速写了个药方给老太太看:“这是给赵兰开的药方,你看看,若没问题,我就回去抓药了。”
老太太和刘氏都不识字,拿着药方就像看天书似的,一个认识的字都没有。
刘氏干笑着将药方递回给路大夫:“路大夫,我们不识字,看了也白看,您就告诉我们多少钱就行了。”
路大夫接过药方,抬眉扫了一脸不情不愿的老太婆一眼,缓声道:“诊金一两,药金三两,共计四两银子,你们若手头实在不便,可暂时赊欠一两诊金,药钱得先给。”
“什么?四两银子?”老太婆一听这话,惊得跳了脚:“就治个伤要花四两银子?这不抢钱吗?”
这话路大夫就不爱听了,立时沉了脸道:“既然这样,那你将人送到镇上的医馆去,看看只花四两银子,有没有医馆肯收治。”
围在外头凑热闹的人也不知是谁,突然张口喊道:“人都伤成这样了,只花四两银子就能治好,真的不算多,去年我表兄染了风寒,去镇上的医馆开了几副药吃,花了足足三两银子,赵兰都伤成这样了,若弄到镇上去,没有几十两银子休想治好。”
几十两?那还不如干脆点,要了她的命得了。
老太太见路大夫收了药箱就要走,赶忙冲上前拉住了他,赔着笑脸道:“路大夫,刚刚是我口不择言,您别和我这老太婆一般计较。”
路大夫才懒得跟她计较,只侧目望着她问:“那这人究竟是治还是不治?”
“治治治,当然要治。”老太太干笑着应,心疼如刀割,她攒了一辈子的钱,连老三摔伤时都没舍得拿钱出来医治,却没想到,现在竟要花在这两个丧门星的身上,走着瞧,从我手里花出去的,我早晚要从你们身上捞回来。
路大夫点头:“行,那我这就回去抓药,你把钱准备好。”
若是别人,他或许不会这般计较,可白家老太太的抠门无耻,那是在黄驼村出了名的,他不能不防。
路大夫背着药箱转身要走,白芷忙冲上前将他拦住:“路大夫,我娘的手折了,您能先给她包扎一下再走吗?”
路大夫一愣,手折了?他刚刚竟没发现。
他转身回到赵氏的身边蹲下,查看了她的双手,右手臂肿大,有明显的伤痕,这处伤他刚刚也看了,以为是和身上其他部位的伤一样,便没细察,没想到竟然真的骨折了,奇怪,白芷这丫头怎么知道骨折了呢?
他回身从药箱里取绷带和夹板,眼睛冷冷的扫过老太太和刘氏:“你们可真下得去手,幸好这伤在手臂上,若这一棒子砸在头上,估计你们现在已经在大牢里了。”
我闺女还活着
说到这事,老太太和刘氏皆是十分后怕,先前白芷这小贱人就诈死了一回,将她们吓得够呛。
路大夫给赵氏固定断臂时,白芷在一旁帮忙,动作十分熟练,路大夫见了心中暗自惊讶,这丫头的手法看起来很熟练,不像是第一次做这事,只是巧合吗?
刚给包扎完伤处,赵氏便悠悠醒转,她一眼瞧见身边的草席上空空如也,顾不得伤处的痛,立时爬起了身,“我闺女呢?我闺女哪去了?”
“娘,我在这。”她站在赵氏的身后,看着那慌张的背影,心头一阵酸涩。
爸妈在她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爸爸再娶,妈妈改嫁,她成了没人要的孩子,从小就在孤儿院长大,从来没有体会过被父亲紧张在乎的感觉,这种感觉——真好。
赵氏赶忙回身,瞧见女儿活生生的站在自己的面前,她又哭又笑,用没受伤的手狠掐了自己一把,直到将那皮肉掐紫了才松手:“疼,没做梦,我没做梦,我闺女没死,我闺女还活着。”
她想将女儿搂进怀里,可又怕碰到她身上的伤,只好紧紧的抓着她的手不放,眼泪不断的往下掉:“芷儿,是娘不好,是娘没用,娘没能保护好你,让你受罪了。”
白芷摇头,看着真情流露的赵氏,她的眼睛也泛着红:“我没事,我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