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老太暗道不妙,赶忙扶着额头喊头疼,装出一副可怜样。
路大夫深知她这些套路,自是不受影响,直接了当道:“既然老胡的诊金不用你们出,那就说说赵兰和白大柱诊金。”
他看了眼双臂肿大的白大柱,知道他那手臂是个什么情况,当即便道:“一只手二两银子,赵兰的已经治了,白大柱两只手,加在一块一共六两银子。”
白老太一听要六两银子,立马跳脚了,头也不疼了,胸口也不闷了,指着路大夫叫嚷:“什么?要六两银子?你,你怎么不去抢?当我们白家是冤大头吗?”
路大夫耸肩“没关系,你觉得贵可以不治,镇上的医馆离咱们黄驼村不过几十里的路,你们现在就可以带大柱去镇上治,看看镇上的医馆会收你们多少钱。”
一旁的里长插话道:“上个月老孙摔断腿,路大夫恰好不在村里,孙家人将老孙送到镇上治,足足花了五两银子,你自己斟酌着办吧。”
路大夫又道:“白大柱治不治随便你们,便赵兰我已经治了,她的二两银子,你得先给我。”
白老太气的又要大骂,刘氏却将她拉到了一旁,低声道:“娘,现在不是发脾气的时候,咱们先让他治,治完咱们就推说没钱,他又能拿咱们怎样?”
白老太眼前一亮,这倒是个好主意,想吭她?哼,看看最后究竟是谁吭谁。
白老太面色陡变,原本的怒气一瞬尽散,她朝着路大夫道:“这会天也不早了,再去镇上恐怕赶不及,大柱岂不是要多受一夜的罪?罢了,就在这治吧,有劳路大夫了。”
六两银子
路大夫也觉着奇怪,这白老太怎的突然就转性了?心里虽然疑惑,但此时也不好多说什么,拎着药箱便往白大柱的身边去了,正骨加包扎,路大夫的手每动一下,白大柱都要惨嚎好几声,院里只听见他的惨嚎声,简直就是不绝于耳。
他就算痛死,白芷也不可能会给他施麻穴针,他痛也是活该,这叫报应,打断了胡伯的手,又害得赵兰的臂伤雪上加霜,再断他一双腿也不过份。
包扎完后,白大柱的喊痛惨嚎之声也渐渐熄止,面色苍白如纸,疼的厉害时,连嘴唇都给咬破了,正往外淌着鲜血。
路大夫不理他,收拾好药箱,转身便朝白老太要银子。
白老太又开始装头疼,胸口疼,总之浑身没一块不疼的肉。
“老太太,刚刚我说六两银子你可是答应了的,当着里长的面,你打算赖账?”路大夫挑高了眉头,冷眉冷眼的看着她演戏。
老太太一脸要死了的表情,声若蚊蝇的道:“谁,谁说我们要赖账,只不过眼下手里头紧,拿不出银子罢了。”
“这不还是赖账吗?手里头紧,拿不出银子,这话刚刚怎么不说?偏生要等我给大柱治完了才说,怎么着,是当我路长春好欺负,长得像冤大头还是怎的?”
老太太见里长的面色也变了,赶忙在那张难看的老脸上堆上了些许的笑容:“瞧路大夫说的,都是乡里乡亲的,我们白家长久在这村里住着,哪能赖你的账。”
路大夫伸手:“既然不赖账,那就拿来吧,六两银子,一钱都不能少。”
老太太干笑了两声:“实不相瞒,昨儿给你的那二两银子,就是我们家的家底了,实在拿不出钱来,不如这样,我们先赊欠着,等过两个月我们手头宽裕了,再连本带利的还给你,你看如何?”
赊账?呵呵——
路大夫似笑非笑道:“老太太,你可还记得三年前,你家小峰染了风寒,让我给开了几副药吃,也说赊账,一共七钱银子,你还了吗?”
七钱银子都有本事赖上三年不还,装成没事人一样,好像这事就没发生过。
更何况是六两银子,她会给才怪呢。
白老太敲了敲自己的额头:“瞧我这记性,我还以为还上了,压根就不记得这事了,你怎么也不提醒我两句?”
得——她还真会倒打一耙,还怪上他了。
“我今儿不是来跟你算旧账的,别的不说了,这六两银子,还是先拿来吧。”
白老太转眼看向里长:“里长,您看这事闹的,这路大夫也不是我请来的,这会找我要六两银子,这也不是小数目,我这一时半伙的,上哪去凑这些钱?”
里长也不知她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可眼下看来,这老太婆肯定是不会乖乖给钱了。
里长想了想,心里有了主意,便道:“这样,既然你们现在拿不出钱来,那就立个字据,写个欠条,约定好还钱的日子,如何?”
欠条
白老太心想,欠条不过是废纸一张,她愿意承认就承认,不愿意承认就不承认,无所谓,于是满口就答应了。
所以当路大夫写好欠条后,她看也不看,也没让识字的白小峰来帮着看一眼,很爽快的在欠条上按下了手印,心里却完全没当成一回事。
路大夫吹干了纸上的墨迹,沉了声道:“咱们可约定好了,这钱最迟下月初八给我,初九是我和镇上药铺结账的日子,你若不给我钱,我可没法同人家清账,还得我自己掏钱垫上,你可得抓点紧。”
白老太道:“下月初八我若有这钱,自然会给你,一个子不少,若没有,我也没法子。”
路大夫扬了扬手中的欠条,道:“那可由不得你,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若到了日子你还不出这钱,那我只好拿着这欠条去县衙喊冤了,到时县太爷将你家田地或房子用来给我抵债,你可别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