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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第1页）

拜尔本按灭了雪茄，将电脑还给奎妮，她迟缓地站了起来，然后又迟缓地戴上了手套。

“叫加格森来见我。”她说完，脚步蹒跚地走出了会客室，只留下奎妮抱着电脑站在原地，她微微眯起眼睛，很期待地在地毯上踮起脚尖，向着已经全部熄灭的光子屏张望。

——

阿不思没能像去年一样见到弟弟和妹妹，他直接从广场上被带走之后就关进了监管局的某个小房间里，他透过门扉上的玻璃向外看，走廊里守着四个安保警察。

但他并不着急，他很清楚这样的抽选结果很难令《幸存日》节目组和核心政府那些等待着好戏降临的凡种们理解，不过这正是他想要的，比起过去二十一年抽选仪式结束之后他们施舍的短短十分钟，自己倒是仁慈得多。

可是在漫长的等待中，他唯独担忧核心国会用什么手段镇压广场上激动的异种，他只能祈祷自己看到的武器仅仅作为威慑，在所谓“公平”与“娱乐”的直播中显露出残暴，一定不是

《幸存日》节目组想要面对的。

过去的回环中他已经摸清了这个看似掌控一切的节目和它的主人玛丽·拜尔本真正惧怕的东西，他们最初依靠这个节目恐吓和统治凡种，但如今也不能忤逆那些喜爱这个节目的贵族，所以阿不思并不害怕这次的抽选作废，拜尔本不会承认她的节目出现了如此可笑的纰漏，但与此同时，她也绝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阿不思并不恐惧，相反他现在觉得自己如同疯子一样快意和轻松，他授意福克斯，或者说是李一一修改了戈德里克的抽选系统，他利用拜尔本自己的卑劣手段达成了一个看似不可能的结果，他像是冰封湖水之下等待了一整个冬天的鲫鱼，狡猾地咬住了垂落到眼前的饵

食。

不知在黑暗中等了多久，也许是一小时也许是一整个白天，那扇紧紧封锁的门才终于打开，玛奇班站在逆光处，她局促不安地绞着双手，用一种怜悯的口吻说：“孩子，跟我走吧。”

阿不思便做出虚弱无力的姿态，玛奇班看到他艰难的动作更觉得惋惜和愧疚，走过来将他扶着，嘴里哀哀叹气。

悬浮车在监督局的后门等待，将阿不思直接送至高墙顶端，在登上飞行器之前他又最后向夕阳笼罩的戈德里克特辖区望了一眼，玛奇班注意到他的眼神，竟经不住落下泪来，她在这样的情况下终于第一次承认中选代表的并不是“幸运”，抹着眼睛含混说：“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和盖勒特会又被抽到呢？”

阿不思本来已经弯腰，听到盖勒特的名字却忽然僵住，劲风抓弄着他的头发，他脸上隐约可见的哀沉神色变成了露骨的恐惧与愕然。

他缓慢回过头来看向玛奇班，脖子像常年失修的机械那样僵硬，嘴唇如同离水的鱼般徒劳翕合，却只能发出气声：“你说……什么？”

——

往届冠军同时中选的事情在整个核心国引起了轩然大波，许多人指责节目组明目张胆操纵抽选结果，这是《幸存日》节目二十余年在凡种间积累的风评与好感几乎全部崩塌的一夜。

第二天清晨，即将降落在德姆斯特朗魔法学校的阿不思通过飞行器上的实时直播看到了

《幸存日》节目组面向全世界召开的新闻发布会，其中节目首席制作人玛丽·拜尔本坐在中央，另一边是那个连姓氏都不配拥有的凡种蒂娜，阿不思从第一人看到最后一人，他没有找到总导演加格森。

后来在很长的时间过去之后，阿不思才从蒂娜口中得知，可怜的加格森因为抽选仪式上的巨大错误而招致了严酷的惩罚，他甚至没能看到第二天的太阳。

但作为这个错误真正的始作俑者，阿不思永远记得2191年4月2日的朝阳映照在纳维亚半岛群峰之上的壮丽模样。他在飞行器俯冲之前并未找到任何像是城堡的存在，只看到严寒冰封的黑色水面和漆黑峭壁被阳光勾勒的纯金边缘，灰白的海岸线自天边绵延而下，目之所及的一切看起来都铁似的冷硬。

“我们就要到了。”玛奇班在他身后说。

与此同时并未越过山峰的飞行器已经开始下降，最后直接停泊在了空无一物的岸边。

舱门缓缓滑开，刺骨寒风立刻裹挟进来，阿不思打了个寒颤，玛奇班帮他在臂肘上按动几个按钮，令他身上的防护服能够遮挡至面颊。

十二艘选手飞行器都已经降落，阿不思走下舷梯抬头向如同刀砍的垂直峭壁望去，这时候他才发现悬崖之下的山体中实际上确实藏有一座城堡，它并没有霍格沃茨那么壮阔，但一眼望去阴森古朴，几乎全部用岩石堆砌而成，高耸的门扉如同巨口，瀑布一般的光子屏从它的四周流淌至海中，上面呈幡旗状，浮现出十二张没有表情的面孔。

阿不思环顾周遭，他粗略扫视过所有的“对手”，视线却不由自主地在第二区杭州的选手身上停留了一刹那，这一次他们抽选到了一个看起来很魁梧又凶悍的男人，与去年孱弱温和的李一一毫不相同。

他心底叹气，再转眸时便看到自己和与自己并排的盖勒特，这一次他未能吐出的半口气也像梗结在喉咙里变成了固体，他不由得向前方涌动的人流望了一眼，许多选手与他们的负责人正在鱼贯向漆黑的城堡内走去，他没有看到那个高挑的金色脑袋，于是便回了头。盖勒特·格林德沃就站在他身后，虽然只是几日没有见过，但阿不思却恍惚觉得从幸存小镇分开之后像是过去了一万年，事情好像在向着他期待的方向走去，但又似乎没有，他们短暂地对视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地挪开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