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长临眸光微动,低声问:“那你……是怎么回答的?”
贺枕书接过他手里的小锤子,帮他把修好的长凳摆回原位,笑着道:“我告诉他,我现在过得很好,没有什么是需要改变的。”
“所以啊……”他直起身来,在裴长临脸上捏了一把,说笑似的说道,“你以后也不用这么紧张啦,我又不会跑。都这么久了,还信不过我吗?”
“没有。”裴长临抓住他的手,认真道,“我没有不相信你,我……我只是担心。”
贺枕书:“担心什么?”
“孟师爷是官府的人,而我们,只是普通的农户匠人之家。”裴长临道,“如果他品行不端,又对你起了什么坏心思,那……”
他抿了抿唇,说不下去了。
达官贵人强抢民间女子双儿这种事,莫说是乡镇,就连府县之中都不罕见。
如果事情变成那样,他们普通百姓其实是无力抵抗的。
裴长临没有怀疑过贺枕书对他的心意,更没有在胡思乱想。从始至终,他所担心的都只有这件事。
贺枕书听出他的言下之意,心底泛起一丝甜蜜,软得不成样子。
“我知道啦。”他的声音也软了下来,“我以后会小心的。”
裴长临却是摇摇头:“该是我,再努力些,让旁人都不敢欺负我们,让你不必这么小心。”
“所以,有句话你没有说对。”
裴长临眼也不转地望向他,指尖勾着他的手指,慢慢握进掌心:“我们现在是很好,但需要改变的东西也还有很多。”
他们没有足够的钱财去做想做的事,去到想去的地方,也没有足够的地位在此间立足,更不用说为贺枕书的父亲洗刷冤屈。
仅仅这样,是绝对不够的。
“再等等我,阿书。”裴长临摩挲着他的手背,低声道,“我会想办法,你想要的,我都会帮你实现。”
这分明是个十分遥远的期望,可少年眼底尽是真挚和笃定,叫人无法怀疑。
贺枕书心口像是忽然被什么填满了,酸酸涨涨,却分外温暖。
他弯下腰来,靠近了裴长临,两道视线在空中碰撞交汇。
“——长临,凳子修好了吗,你阿姐让你看看后面的货架……”
周远一边说着话,一边掀开布帘大步来到大堂。
贺枕书猝然直起身。
二人一坐一立,彼此你不看我,我不看你,气氛莫名古怪。
“又、又怎么了这是?”
周远愣了下,小心翼翼地问:“又吵架了?”
还吵得这么凶。
脸都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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