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
贺枕书抿了抿唇,下意识往堂屋外看了一眼。
裴兰芝今天下午被村中的婶子喊去纳鞋底,眼下并不在家。阿青一个双儿带着孩子登门,裴长临不方便进屋,便在院子里陪着安安。
裴长临自然是不会带孩子的,与那小崽子一人搬了把椅子坐在门口,大眼瞪小眼。好在那孩子性子文静,自打进了裴家院子后便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碰。方才阿青把他放在椅子上时是什么样,这会儿就还是什么样。
阿青平日对这孩子的教导可见一斑。
贺枕书收回目光,隐约意识到了什么:“阿青,你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话想说?”
如果只是单纯想来送他礼物,阿青是没有必要带着孩子一道登门的。况且,这礼物对于村中的条件来说,实在过于贵重了。
果真,阿青犹豫片刻,缓慢开口:“我是听说你以前读过书,所以……”
他抿了抿唇,抬眼看向贺枕书,认真问:“我是想来问问,你能不能……教我儿子识字?”
第27章
阿青的话让贺枕书很诧异。
他猜到阿青今天带着这么贵重的礼物登门,应当是有事相求。他还以为……他还以为是阿青也看上了裴家的手艺,想让他当个说客,说服裴木匠让孩子拜师呢。
谁知道,拜师的确没错,要拜的人却是他自己。
“可镇上不是有私塾吗?”贺枕书道,“我没有功名,不能收徒弟的呀。”
集镇上是有个私塾的,附近村落的孩子想要读书,都会去那里。那私塾里的先生是个落第举人,听闻直到现在都没放弃科举的念头,还在一边备考一边教书。
“是有私塾,但……”阿青犹豫一下,还是低声解释道,“我相公他……不希望安安去读书。”
“他觉得我们家中条件太差,要再供个书生,只会让日子过得更紧。”
贺枕书皱眉:“分明是他一有钱就去镇上挥霍的原因吧。”
阿青那男人的秉性在村中不是秘密,就连贺枕书早晨出去遛狗时,都撞见过好几次那人醉醺醺的大清早回村,身上还带着脂粉香。
去做了什么不言而喻。
阿青绣工很好,做的衣服荷包也很好看,若只有他一人,日子原本不会过成这样。
都怨那男人拖累。
贺枕书想起这些就来气,瞧见阿青怀中那件绣得那样精美的衣服,更是觉得惋惜:“阿青,你不能总是什么都听他的。要我说啊,他压根不是心疼钱,他恐怕就是担心你儿子读了书,考取了功名,以后拿捏不住你们。”
阿青愣了下,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旁人家的私事,贺枕书原本不应该过多干涉。但他性子就是这样,忍不下这些事,何况阿青总被欺负,也太可怜了。
贺枕书道:“他那样欺负你,你就不想摆脱他吗?”
出乎意料的是,阿青没有反驳。他只是垂下眼眸,低声道:“要怎么摆脱呢,他毕竟还是我的相公啊。”
阿青家中情况特殊。
当初成亲时,是那姓周的迎娶了阿青,而并非入赘。二人成亲后没多久,阿青他爹便因病去世,他家里没有别的亲戚,姓周的便顺理成章占了阿青家的房子和地。
这也是村中人要骂姓周的吃绝户的原因。
但无论如何,姓周的才是如今的一家之主。按照当朝律令,除非夫妻双方自愿合离,否则,便只有阿青被净身出户的份。
那样一来,莫说是房子和地拿不回来,就连孩子恐怕都不能继续跟在他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