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忙道:“你们不会连安安也带回来了吧,先别让他出来,不能叫那些人看见。”
贺枕书皱起眉,往车内看了眼。
小崽子坐在马车另一侧,原本也掀着车帘往外头看,被裴长临拉了回来。
贺枕书又问:“是阿青家里出了事?”
云燕轻轻“嗯”了一声,道:“听说是周大哥在外头欠了钱,讨债的找不到他人,就跑来村里堵着。他们还说……”
“什么?”
“说今天要是再找不到人,就要把阿青哥抓去抵债!”
他就知道,姓周的前些天忽然登门准没好事。
竟然是在外头欠了债。
这样说来,那时他恐怕就已经做好了离家避风头的打算,特意跑去庄上,是为了见儿子最后一面吧。
难怪那日还试探地提了句借钱。
贺枕书登时气不打一处来,恼道:“那他也不该祸及妻儿,阿青明明什么都没做——”
他难得这般生气,裴长临从身后伸出手来,覆上他手背:“别生气,我们去看看。”
“可是——”
云燕欲言又止,裴长临只是道了句“在家等我们消息”,便让常庆驾驶马车继续往前走去。
阿青家在村子偏西,沿着村中主路再朝前走上一段,便能远远看见他家的院子。
篱笆做成的院墙破损了好几处,原先精心修剪的花枝也被踩坏了不少。小院子里里外外都站满了人,村里的男人拿着镰刀锄头,与门外那些凶神恶煞的大汉对峙着。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再不把人交出来,我们就强抢了!”粗哑的大嗓门叫喊着,民风简朴的村中哪里见过这等阵仗,附近看热闹的妇人双儿都悻悻把头缩回家里,生怕惹上麻烦。
马车停在不远处,贺枕书想也不想就要往外走,却被裴长临拉住:“做什么?”
“我……我出去与他们交涉呀。”贺枕书认真道,“不能让他们把人带走!”
他与阿青相识一场,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对方受那混账男人的牵连。而且,这要是被带走,指不定会被卖去什么地方,后果不堪设想。
裴长临却是摇摇头。
“你是不是忘了件事?”
贺枕书:“啊?”
“我才是你夫君。”裴长临在贺枕书脸上轻轻捏了一把,将人按回原位,又把原先已经怕得缩在他怀里的小崽子塞进对方怀里,“乖乖在马车里等着。”
。
这么大一辆马车从远处驶来,在场众人自然不会注意不到。因此,裴长临掀开马车前的车帘时,许多目光都落到他身上。
虽然方才在小夫郎面前耍了帅,但性子孤僻了十几年的小病秧子,并不适应这般受人瞩目。他动作稍稍迟疑一瞬,才踩着脚踏下了马车。
“长临?”最先说话的是周远。
他多半刚从地里来,肩上扛着把锄头,脚上还沾着泥:“你来这里做什么,赶紧回去!”
裴长临没答话,刚往前走两步,便被几人拦住了去路。
“哪里来的小子,不要命了。”为首的大汉喝斥道。
裴长临身量高,虽未满十八,个子在村中已经算得上佼佼者。但站在这群魁梧粗壮的讨债人面前,却显得格外瘦弱。
可他并无任何惧怕之意,平静道:“冤有头债有主,欠了钱的是周常,与他夫郎无关,你们不能牵连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