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圈之后他便觉得裴大爷的身体说不定比他这个年轻人还要好些。
等到灶火重新烧旺之后,裴善章一一查看了地上阴干的素胚,确认没有问题之后才把注意力放在了拉碾的裴应川身上。
他一边休息,一边同裴应川搭话,语气又恢复了之前那般轻松,“裴小子,你拉着可吃力。”
“还好,”裴应川如实回答道,说罢他说起了今日前来要问的第二件事,“裴老伯,我与村长商议过,明年开春时,我想在之前草屋的位置盖几间房子,因此今日前来也是想问问您的意见。”
“你这是办好户籍了?”裴善章上下打量他一番,沏了一壶清茶,心道这个裴小子看起来是个肯出力干实事的。
“嗯,应当是没什么问题了。”裴应川说着又拉着石碾子转了一圈。
“那便好,日后寻个谋生的活计才能长长久久地过日子。”
清润的茶香很快便充盈了整个房间,裴善章示意他先停手。裴应川揉了揉略有酸痛的手臂,应他的要求坐在了裴善章的身旁。
灶房内有扇小窗,窗户用纸糊着,不过右下角已被风吹开,仍能看到积了雪的院子,屋檐下方还有清脆的水滴声,时有时无,听起来还算悦耳。
裴善章喝了口清茶,有心与他闲聊。
裴应川接过茶盏,目光落在角落上的素胚以及石碾上的石块和土料,这都是做瓷器所用的。
“这些都是我闲暇时所做,练练手,打发时间用的,不然人老了就爱多想,伤神也伤心。”
“我和孟冬做的那些,让您看笑话了……”
裴善章放下茶盏露出一个不太明显的笑,“你们两个是需要再练练。裴小子,你都会些什么,可否同我说一说。”
裴应川手上有茧子,而且茧子的位置不是干农活磨出来的,裴善章也是看他拉石碾子的时候发现的。
“我初到小溪村之时失去了记忆,只会一些简单的木工活,刻些糕点模具,做些小玩意之类。”
“糕点模具,那你雕花手艺如何?”说到这个裴善章忽然有了兴趣。
“只是初学,手艺一般。”
裴善章却不满意他的回答,起身从那几个素胚中选了一个顺眼的,又拿了刻刀,让裴应川在胚体上刻些花纹。
“你随意刻两刀,让我看一看。”
见此裴应川也不好再拒绝,只得接过刻刀和素胚,坐直了身子按照前些日子记下的花纹开始下刀雕刻。
木头是硬的,素胚却是软的,两者硬度与厚度差别巨大,所需雕刻力度也不同,裴应川初下刀时还有些不适应,不过很快便变得得心应手起来。
他下刀利落,一气呵成,花纹深浅合适,而且纹样对称,看着还算美观大方,只是胚体太薄,有一处破损。
“好了,还算可以。年轻人手劲比我老头子大多了。”裴善章打趣道。“闲暇时候多练练。”
“若是遇到问题,我这个老头子也能指点指点你,省得日后你做些盘子罐子,一个个都漏了水。”
“裴老伯说的是,冬日时间多,我回去后再试一试。”裴应川以为他只是说说。
“你想不想跟着我学一学?”裴善章拿起那个雕过的素胚忽然道。
“若是您不嫌弃,我就来试一试。”裴应川拿不准他是什么意思,不过对他来说,技多不压身,自然不会拒绝。
“你这人倒是随心。村里人都怕打扰我,不常来我这里,孩子们要去学堂,年轻人要去城中讨生计。因此大多数说要学的,渐渐地都不来了。”
“你若是要学,可不要半途而废,白白浪费时间。”
之前裴善章也曾在小溪村里选了一些人教导手艺,只是村中人一直为生计奔波,一年到头也只有冬日最闲,可惜的就是冬日里瓷泥冰凉,大多数人都吃不了这个苦头。只学会做些陶盘陶罐便知足了。
学起来又费时间,一个冬天也学不了什么。也不知道这个裴小子能不能坚持下来。
而且瓷土难寻,这一石碾子的土还是他偷偷摸摸从南沟村里弄来的,后山也有,只不过量少,早些年已经被他挖完了。
“我明白了,您愿意教我,我自会好好学。”裴应川考虑得没有那么多,他本就好学,而且冬日天气寒冷,进城并不方便,总不能日日在窑洞里待着,多学些东西总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