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璜,上次给你的书,学得如何了?”吴那拉问道,吴那拉对永璜的培养才算是真正的菁英教育。吴那拉给永璜开设了很多的小课,每天永璜从尚书房散直后,就是吴那拉的授课时间。除了朝堂关系之外,从历史到地理到天文,从数术到六艺到杂学,只要她通晓的,就必定要教给永璜。就连教材,都是吴那拉亲自操刀写出来的。
“融会贯通,请母妃考教。”永璜半垂着眼帘,很是沉着稳健。
吴那拉懒懒的站起身来,命人抬出了沙盘,立于一旁随意的提问道。
“先说说这黄河的汛期吧。”黄河治理在清代中前期来说是治国、定邦、安天下的重中之重。也是永璜身为皇子,未来每年都必定要接触到的朝事,连躲都躲不开。吴那拉唯一能做的,就是将她曾经在学校里学到过的东西,挑选出对永璜最有用的那部分,一一传授。
“是。”永璜执起一根桅杆,一边在沙盘上画出大清疆域图,标明黄河之位置,一边解答道。
“黄河每年共有四次汛期。分别为凌汛、桃汛、伏汛、秋汛。凌汛,始于每年立春转暖时分,由冰凌融成冰块,壅高水位造成这第一次的汛期。桃汛,因始于三、四月间,桃花盛开时而得名,由冰雪融化成水,形成小洪峰。伏汛,始于盛夏七、八月间,由暴雨形成高峰洪水,乃是来势最为凶猛的汛期。秋汛,顾名思义乃是秋季之汛,始于九、十月间,黄河流经地区进入阴雨连绵的季节,雨量虽小,但持续时间却长,雨水总量积增,从而形成了最长汛期。”
“如何治理?”
“黄河善淤、善决、善徙,泛区包括黄淮海五省,河道宛如扇骨状,北至河海,南至淮河。黄河不仅关乎农产,亦乃漕运要塞,圣祖爷曾有言曰:河工关系国计民生,甚为紧要。黄河治理几经周转,至先帝爷已颇具成效。顺治爷时期,黄河之治理方案,乃是由河道总督朱之锡所定。其一,河南每年修治黄河夫役”
容嬷嬷端着茶果,本打算进去的,可看到这母子二人又在忙活那堆沙盘,便知道暂时不便去打扰了。
容嬷嬷心里跟明镜似的,娘娘是个固执的人,那叫一个认死理。其实娘娘的身子,若是想调理,凭着娘娘的手段,是定然能够恢复过来的。只是娘娘不想罢了,娘娘心底里不爱万岁爷,便不想为万岁爷生孩子。又怕生出了孩子便有了牵挂,会心软,会想要积德,不能放开手去做她想做的事情。
而今这样也好,大阿哥虽然不将娘娘当作母亲,但也起码是当作了师长一般敬重。容嬷嬷其实也很矛盾,一方面她认为女人就应该有个孩子傍身。另一方面,又害怕娘娘生出孩子来就有了软肋,从而在这个你死我活、草木皆兵的战场中落败。一直以来,娘娘之所以能稳操胜券,就是因为她够狠又够聪明。
娘娘护短,不是那种能利用自己孩子的人,可这宫里有哪个女人不是利用自己的孩子争宠夺利,以期能够推自己的儿子上位呢。娘娘是不想那样做的,毕竟皇位,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个皇宫太残酷,娘娘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健康快乐,平安顺遂的过一生,而不是把他生出来,让他争位、遭罪。娘娘,终究还是有弱点的啊
夜阑人静,月悄悄的爬上枝头。烛火摇曳,整个景仁宫都笼罩在这片昏黄的雾色之下,显得十分安详。
“拿去读吧。”吴那拉言道。
从黄河到长江,再到蜀山大漠,考教完了永璜对大清水纹地理的认知之后,吴那拉认为永璜已经将那本《大清异志》看得差不多了,于是又拿出了一本新书,放在了永璜面前。
永璜看着书封上的字迹,那熟悉的字迹只一眼就能认得出来,是吴那拉所书
“《杂论》?”光看书名,永璜真的不知道这本书是讲什么的。
“回去研究明白了,七日之后,本宫考教这本书。”吴那拉简单的说道,所谓杂学,乃集鬼谷子、鲁班等诸子百家之所长,又融汇了现代的一些知识,一言以蔽之:杂。可这杂有杂的好处,虽然对于清代人来说,这些都是奇技淫巧的东西,但读这些书,却远比读那些什么孔孟诗经要实用得多。可以启智,不至于让人变得死板教条,开发自主思维能力,有好处的。
“是,儿臣明白。”永璜规矩的回答。
“今儿你也辛苦了,吃点夜宵再休息吧。想吃点什么?本宫叫小厨房去做。”永璜汇报了一晚上,吴那拉又何尝不是讲课讲了一晚上呢。此刻间放松下来,真正是腰酸背疼,肚子也饿。吴那拉十分不雅的伸了个懒腰,正准备往榻上倒下去,背后却突然横过了一条细长的小胳膊。
“母妃,你又忘记放软枕了,榻上很硬。”永璜依旧是垂着眼帘,看不清楚表情,但动作却是很体贴的,将软枕放在了吴那拉的背后。
吴那拉嘴角勾勒出一抹笑意,半眯着眼睛。永璜平日里对人都笑眯眯的,很会演戏,可是唯有对她的时侯总板着个棺材脸,连个表情都没有。
“永璜,你还没回答我刚刚的问题呢。事先声明,我拒绝:永璜随意便可,这个答案。”
永璜闻言,莫可奈何的叹了口气。
“吃点羊肉羹吧,多做些荤的,冬天里暖身子。”永璜回答道,母妃身子不好,手脚冰凉,蔬果总归是寒凉之物,即便是再喜欢也不能每日里像兔子那般啃个不停啊。
“明知道我不喜欢吃肉”吴那拉嘟囔了一句,可还是吩咐人下去做羊肉羹,外加许多荤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