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宋酥酥就自己守在外婆身边。
外婆不清醒的时候,拽着她又打又骂。
“还我女儿!你这个杀人犯!!”
“我要报警抓你!我女儿没死!你不是我外孙女!”
“我不认识你!走啊!”
“……”
一个生了病的老年人并没有这么好相处。
多少次她被泼了满身热汤,烫得掉眼泪还得先给外婆换衣服。
病床前,她攥住外婆的手,满心期盼:“外婆,我是酥酥呀,你小时候最喜欢我的,这是你送我的手镯,你还记得吗?”
她读小时候写的文章给外婆听,那是外婆教她的。
字字句句稚嫩又美好,不像现在,时不时伤春悲秋。
偶尔的偶尔,外婆会想起她,浑浊的双眼望向她:“囡囡呀,我家囡囡都长这么大了。”
然而转个身的功夫,外婆又拿水杯狠狠砸她:“是你!是你害死我女儿!他们一家人都被你害死了!”
她笨拙不会照顾人,总是闹出满身伤。
但那时谢家所有人都很忙,没有谁能够对她施以援手,也没谁有义务来帮助她。
何况她亏欠过多,回家拿换洗衣服时也只报喜不报忧,说她没事,她不累,外婆今日还买了酥糖给她吃。
宋酥酥自认是个很有耐心的人。
她默默忍耐,温柔地照顾外婆。
但情绪积攒,最终在外婆心脏骤停那一晚,彻底爆发。
她记得很清楚,医生宣告外婆死亡时,她跪倒在外婆床前。
谢卿淮恰巧打来电话告诉她:“酥酥,我要登机了,你在家好好吃饭,等成绩下来,我就接你……”
她甚至没给谢卿淮说完话的机会,带着哭腔冷冷开口:“你烦不烦?”
“你不是要出国了吗?能不能别管我?”
“我讨厌你。”
“……”
年少时的宋酥酥在巨大的绝望中沉浮,有一双手勒紧她的脖子,让她喘不过气。
她不明白,为什么所有重要的人,终将离她远去,不管以什么样的方式。
于是她苦苦挣扎,用自以为最恶毒的话去中伤谢卿淮。
可谁都听不出来,她只是想留下谢卿淮。
她不想他走。
她不想又是一个人。
但那时的她不知道,这些话,只会把人越推越远。
所以——
谢卿淮是因为这些话,才觉得她讨厌他?
宋酥酥攥紧手,修剪干净的指甲嵌进掌心,疼痛使她清醒。
她垂着头,嗓音也颤,重复道:“我没有讨厌你,其实……”
手背细微地一烫。
好像有什么东西砸下来。
谢卿淮微怔,低头去看,但黑夜里,他什么也瞧不见。
只知道宋酥酥蜷缩在他怀中,没有安全感,像只失去母亲的小兽。
她在哭。
眼泪一滴一滴地落在他手背上。
他僵住,心脏被狠狠刺了下,听到宋酥酥又说:“其实,我是讨厌我自己。”
结婚一星期。
他把她给惹哭了。
他凝固住,没想到这样的话会从他养大的小孩嘴里说出来。
“你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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