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楚晏头也不抬,看着案上铺开的卷轴问:“允安,晋宁出了什么事情吗?”
出征之前,她明明吩咐陆允安留守晋宁,坐镇后方。
好端端的,本该留在晋宁的人,却突然跑到了她面前。
陆允安脸上的笑容一僵,恭敬地垂着头,说起晋宁城中的事情。
“回殿下,自您走后,大公子便按照您的计划,征召名士、度量土地,但是李氏和安氏两家,一直在暗中使绊子……半月之前,甚至派出死士到王府中刺杀大公子……”
楚晏端了盏热茶,施施然地听他说起晋宁城中的事情。直到陆允安禀告完,也没什么太大的表情波动,缓声道:
“就这些小事,也值当你特地跑一趟?”
擅离职守、不遵命令,可不是什么小事。楚晏今日在看见他时,便打定主意要好好教训教训这小混账。
但此刻见他满身风尘,不免忆起旧事,难得起了几分体谅之心。便补上一句:“半月前的事情……就算要禀告,也不该是现在。”
话音落下,陆允安便撩起绣着祥云纹的衣袍,直愣愣地跪了下去。
膝盖落地,发出沉闷闷的声响。
陆允安伏下身躯,脸上再看不见一点儿喜色,反而充斥着忐忑与不安,“殿下,属下知罪。”
楚晏对此不置可否,默了默,放下白瓷茶盏,低声问:“刺杀是怎么回事?仔细与我说说。”
陆允安直起身体,但仍垂着眉眼,将李氏、安氏派死士到燕王府刺杀大公子的前因后果、以及人员伤亡一一道来。
楚晏听了,神色仍淡淡,眼眸微转,轻轻呢喃:“李氏,安氏……”
看来她最近实在太和善了些,以至于连这些不三不四的人,也敢将爪子伸进燕王府了。
“来往的信件中,倒不曾听兄长说起过这件事。”
陆允安恭顺答:“想来是大公子怕您在战场上分心,故而不曾告诉过您。”
楚晏点头,朝他招了招手。
陆允安连忙膝行过去,抬手为楚晏磨墨。他心下松了口气,知道殿下这是要轻轻揭过今日的事情,可此念一了,前几日听闻的传言便复又涌上心头——令他如鲠在喉。
楚晏连着批完一堆公文,终于勉强分出几分心思,瞥了一眼跪在她身边,却满眼写着“神游天外”的青年人。
几月不见,胆子倒是大了不少。
楚晏搁了笔,问:“什么时候离开晋宁的?”
“十八日清晨。”在面对她时,身体总是要比大脑更诚实。等陆允安反应过来时,坐在主位上的世子已经将眸光落在了自己身上,而且眼神越来越冷。
两天时间,竟就把六天的路程赶完了。难怪脸色差成这样。
陆允安的额头上不知不觉地渗出了汗珠,小心地重新斟了杯茶,臊眉耷眼地捧给楚晏。
楚晏没接,指尖轻叩桌案,道:“茶已经冷了。”
不等周围的亲兵反应,陆允安便已经起身,一瘸一拐地跑出去,重新煮了壶茶,奉到楚晏案前。
楚晏这回接了,象征性地抿了一口,便将其搁下,凛声问:“这么喜欢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