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顷,北风又送过来一阵铃铛声。
“殿下……”用膳吧。
荀清臣望了她一眼,将原本的话默默咽下,改口道:“殿下饿了吗?”
“饿了如何?不饿又如何?”
“按时饮食总是好的,万一因此落下毛病,便不……”
楚晏嗤了一声,刻薄道:“那你便想岔了。我现在可没有处心积虑要对付的人,犯不着像先生那样,为了反王废寝忘食。”
荀清臣无言以对。国事蜩螗,朝廷在北方的战事又接连失利,彼时他确实为了楚晏的一举一动殚精竭虑,总是在官署忙得脚不沾地。
……多说多错。他跟在楚晏身后进了摆膳的暖阁,没有再开口。
楚晏坐在上首,荀清臣便在她旁边坐了下来,将每样菜都往自己碗里夹了一筷子之后,开始给她布菜。
世子殿下没吃,拿了个空碗,盛了些汤饼,没吃几口,便肯定这不是出自府上厨子之手。
“不合殿下口味吗?”
楚晏撂下筷子,故意说:“咸了。”
荀清臣从善如流地点头,“好,我记下了。”又拿起干净的瓷碗,给她盛了鸡汤。
“你自己喝。”楚晏没接,深吸一口气,将目光别开,挑挑拣拣地吃了几口,彻底停了筷,起身欲走。
荀清臣忙拉住她的衣袖,“我给殿下弹曲子好不好?”
楚晏挣了挣,荀清臣又跟上来。她终于忍不住心中的恶意,粲然一笑,“好啊。”
驯服
珠帘之外,荀清臣抱着琴,听着身侧之人口中的唱词,脸上一片红霞。
“……玉炉冰簟鸳鸯锦,粉融香汗流山枕。”一名穿着素色纱衣、长相十分柔媚的少年掐着嗓子,含笑唱着自己最拿手的曲子。
末了指点道:“郎君嗓子不错,但这句应该再高些。”
荀清臣硬着头皮学了一句。
少年便笑,“这就对了……但郎君的眼神……哎呀,应该再媚些。做我们这行的,可不就该……”
少年止了话头——眼前这位郎君虽然一副见之难忘的好相貌,但仪态端方、行止有度,怎么也不像是青楼楚馆之流。
他奇怪地打量了周围一眼,又不敢多看。
今日绿绮没有恩客,本来已经歇下,怎料一人指名道姓,要他上府服侍。他不是什么当红的人物,所幸于音律之道颇有造诣,不至于被磋磨。老鸨见那人出手阔绰,甚至足以为绿绮赎身,便欣然同意。
他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出了楼,一路蒙着眼睛被带到此地。此地主人是个女子,这不算奇怪,但奇怪的是主人不要他服侍,反倒要他教人弹琴唱曲——要求是越俗越好,越艳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