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喜欢你这具皮囊,不希望你满脑子装着‘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是。”
楚晏说累了倒确实不是纯粹的借口,今日天色也确实很晚了。
怎料她打了个哈欠,刚要躺下,荀清臣就颠颠儿地将自己脱光了。
她咬牙瞪了荀清臣一眼,拿被子将人兜头盖脸地裹住了,然后另取一床被子盖上身上。
不一会儿,被子里便传来闷闷的声音:“……王上今晚不要我服侍吗?”
“我是燕王,不是纣王。”楚晏说完,突然想起陆允安好像还真骂过这人是个狐狸精,一时脸色更加古怪。
被子里便传来男人低哑的笑声。他顿了顿,问:“那你今晚为什么去而复返了呢?”她每次来,不都是他陪她睡个荤的觉,然后她陪他睡个素的觉吗?
他像条泥鳅一样钻进了楚晏的被子,紧紧地贴在她身边。
楚晏感受到那具带着凉意的身体之后,当真思考了起来。
这暖床的人就算躺半天也不能将被窝捂热,她来这儿到底图什么呢?
她静静想了会儿,脸色便烦躁起来,带了点儿颐指气使的意味开口:“我要喝水。”
荀清臣便爬起来,很温顺地应答:“我去给你拿。”
楚晏点头,看见他那光溜溜的身体之后又泄了气,“你给我安生待着……”
她的眉眼冷了下来,眼疾手快地抓住他的左手手腕,指着上面的淤青问:“怎么弄的?”
他垂着头,乌黑如瀑的发丝凌乱地散下来,遮盖了他的眉眼。
“说。”
荀清臣终于答:“失了平常心。”
楚晏松了手,神色更加冷峻,“最后给你一次机会,好好说话。”
“……我讨厌自己。”
还是这么语焉不详、云遮雾绕。然而楚晏听了,心中却陡然生出一股怜悯。
“你抬头。”
他便抬起头。
楚晏抬手为他理了理鬓间垂下来的头发,借着明黄色的烛火,郑重而仔细地端详着男人白皙的脸。
她想起上次争吵时,荀清臣脱口而出的话。
“燕世子殿下,你可以驯服我的。”
驯服……原来她已经驯服了这个人。
原来这副剑压不弯、刀砍不断的脊梁,这副曾广受称赞的松筠之骨,既坚韧,也脆弱。
不需要沉重的锁链,也不需要严厉的诫鞭,只要一座四四方方的庭院,一点若有若无的亲近,一点似是而非的爱欲。
只要将他从原来的环境完全剥离,将他放到与世隔绝的温室之中,再亲近他,冷待他,疏远他,抚摸他,他就会慢慢变得患得患失,就会慢慢变成一朵美丽而没有灵魂的莬丝花,努力地从你身上汲取养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