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只将眼前一切当作不切实际的死后假象,仅凭本能应对而不曾深究,但现在不同了——
还是那个男孩。
他此时胆怯地站在石阶下,正拿一种近乎看待不属于这世间之物的异样眼神看着她——虽然事实也的确如此。
“你认得我吗?”少女问。
男孩想也不想就摇头。
没有得到答案,少女便离棺,踩着长凳跳了下来。
见她转身朝院门处走去,男孩面色挣扎反复了片刻,快步追了上去,伸手拦在了她身前,眼神满含制止地摇头。
“不……不能走!”他急声说。
“原来你不是哑巴。”
“不,不是……”男孩神色复杂而焦急:“你不能走!”
少女无甚表情:“我不喜欢打小孩。”
“……不是的!”男孩指向紧闭着的木门,压低了声音,大大眼睛里俱是不安:“外面……全部都是!”
“全部都是——”少女看着他:“什么?”
初来乍到
男孩的神态让她一度觉得自己借尸还魂在了一个鬼怪世道,只要推开这扇门,等着她的便是铺天盖地的鬼怪妖物。
但男孩说道:“全都是……拍花子的,整个周家村,全都是。”
“他们都是一伙的,彼此包庇掩护……逃出去,一定会被抓回来。”男孩眼底有着时长日久的恐惧:“这些年来没人能离开这里,逃不掉的。”
少女闻言看向那扇紧闭的门。
看来并非是鬼怪世道。
但却比鬼怪世道还要荒诞可怕。
一阵冷风吹来,少女的神思又清明几分,对眼前的状况也有了更清晰的认知。
她看向男孩:“你也是被拐来的——”
暮色渐深中,男孩点点头,圆溜溜的眼睛像极了一只被困在笼中的小狗,可怜而无害。
“那你还敢跟着我绑了他们。”
男孩小声道:“我……我打不过你。”
少女看着面前只比自己矮小半头,且平日里显然干惯了粗活的半大男孩——
她如今这身板过于虚弱,方才制住那二人也多是取巧拼一股狠劲而已。
这小孩儿打不过的不是她,是不敢尝试反抗的恐惧。
这是病,得治。
少女转身,回了堂中。
男孩连忙跟上她。
那被绑了手脚的夫妻二人都已经醒了过来,满脸是血的妇人大约是药力未消,只能倒在那里发出微弱的呻吟,男人则正试图挣开绳子,但无济于事。
这绳子的绑法,是他教给男孩,平日里给他“打下手”的,而今却用在了他的身上。
“吃里扒外的狗东西!还不给老子解开!”一见到男孩进来,男人即怒不可遏目露凶光:“白白养了你这么多年,里外不分的废物!这回看老子不打断你的腿!”
男孩眼底现出畏惧之色,想到拳脚棍棒落在身上时的疼痛与绝望,脸色也当即白了。
下一刻,只见那往日常用在他身上的长棍出现在了他面前。
男孩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把他的腿打断。”少女的口吻没有转圜的余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