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而这崔璟不似这般,至少眼下不似。
起初在城外那一眼,她只觉出对方一身杀伐气,眼下才稍稍安心些许。
“常小郎君。”
一道含笑的声音响起,常岁宁抬眼看去。
前方小径上,着月白色广袖长袍的俊逸青年朝她走来。
他身上除却清淡的甘松香,此时还有一缕极淡的酒气。
而像是知道她嗅到了酒气一般,魏叔易笑道:“崔大都督待己严苛,但凡领军在外便滴酒不沾,我瞧着那些官员颇为局促不安,便只好吃了几盏。”
常岁宁往前走着,随口道:“玄策军中,的确有此一条军规在。”
“说来,应都是许久之前先太子定下的规矩了吧。”魏叔易接了一句,与她一同走着,继而笑着道:“还没谢过常小娘子今日救命之恩。”
“谢我便不必了,魏侍郎本就运筹帷幄。即便要谢,也当谢那位崔大都督。”
“他啊。”魏叔易笑着摇头:“他可不稀罕我谢他,他这个人,不喜也不屑与旁人有什么恩情牵扯。”
常岁宁:“……所以才不用白不用?”
魏叔易负手而行,笑了两声:“常娘子当真聪慧,竟一语道破天机。”
“可你今日两次险些丧命。”常岁宁无意与他玩笑,边走边问道:“当真就笃信自己不会出事吗?”
“身在朝堂,纵无此明刀,亦会有暗箭……好在我运气一直不错,总能化险为夷。”魏叔易面上笑意未淡,转头看向她:“此次也是一样。”
运气不错?
常岁宁未信他的话,也无意反驳,只道:“那是魏侍郎的运气,不是我的。”
魏叔易略略一怔,笑问道:“常小娘子是在怪我事先未曾知会?”
“朝堂之事,本与我无关,或在魏侍郎眼中,亦无必要告知于我一个闺中女郎。”
少女面上没有怨怪,也并非是在使小性子,她好像天生就不会使什么小性子,只就事论事地说出自己的不满:“可既将我牵扯其中,那便不同了。我不喜欢一无所知之下,将性命安危交到旁人手中。这不公平,也不应该。”
魏叔易这次是真的怔住了。
他一贯善言辞,引经据典张口便来,再不济随口瞎扯些什么总也能从容应对一切,但此刻,他竟觉语塞。
因为一个小小女郎的话而语塞。
魏叔易看着她。
少女微有些钝感的脸上尚有一两分稚嫩气,此时并未看他,然而那双沉静的眸子,却好像穿透了一切光华锦绣,一眼便清楚地看见了他骨子里的自大自我。
可,自大又如何呢?
他天资出众,生来即非凡夫俗子,诸多光环加身,便是有几分傲气自大也在常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