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乞丐沉默片刻,似乎意识到光凭点头摇头这样简单的动作无法让他理解自己的意思,只好开口说道:“我没有,名字。”
他的声音干涩沙哑,每个字都说的艰难,像是很久不开口说话,掺杂着粗粝石子般,丝毫没有孩童清软的音色。
乌莲对此并不意外。
嘉定山曾为某位阵法大能的道场,那位坐化之后,遗留下来的洞府化作秘境,引得外界修士觊觎,虽有数重困阵,然而人心贪欲永无止境。常有外界修士进入此地大肆寻找,偶有仇敌相遇,或是杀人夺宝,总归是免不了一番争夺打斗。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无论谁胜谁败,法宝归于谁手,或多或少都会殃及他们这群生活在嘉定山中的凡人。
在修士眼中,他们命若蝼蚁,无足轻重。
死了便死了。
像这样年幼漂泊的小乞丐并不罕见,因为乌莲也是这么过来的。
乌莲叹了口气,说道:“那你自己起个名字,我也不能喊你‘喂’吧?”
小乞丐想了想,似是还不太习惯说话,有些笨拙道:“你姓乌,那我,也姓乌。”
乌莲正色道:“我不姓乌,我就叫乌莲。我以前姓陈,现在没有姓。”
小乞丐说:“那我姓乌,你,跟我姓。”
乌莲差点被他逗笑了:“行,那你想叫什么?”
刚刚替自己决定姓氏的小孩有些茫然地看着他,缓缓摇头。
经过短暂的交流,乌莲也逐渐品出点门路来。
他说他也不知道。
乌莲便认认真真地将他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
不得不说,这小孩皮相生得极好。即便面黄肌瘦,满身脏污,蒙尘明珠依旧还是明珠。
尤其是那双眼眸,眼尾微勾,眼睫纤长,似皎月般明亮。细细看去,还能看到他下眼睑处有一颗不起眼的细小红痣,藏在下睫中,稍不注意便会忽视。
叫乌莲轻易便联想到了春夜盛放的海棠。
棠。
他觉得这个字简直妙极了:“‘棠’字怎么样?海棠的棠。正好我叫乌莲,你叫乌棠,听起来像家人一样!”
小乞丐没有异议,许是“家人”这个词触动到他,他扯了扯嘴角,第一次笑了。
嘴角的弧度有些生涩难看,像是情不自禁表达喜悦,却又对这个动作很陌生。
乌莲也很开心,忍不住揉了一把他冻得冰凉的脸蛋,笑嘻嘻道:“以后我叫你阿棠,你叫我哥,咱俩往后就是亲兄弟了。来,叫声‘哥’听听。”
乌棠却一字一顿,念出他的名字:“乌莲。”
“你非要加名字的话我没意见,但你好歹叫声乌莲哥呢?”
乌莲觉得有必要教教他基本的礼仪常识,比如称呼年长者时需要加个尊称之类的。
乌棠对此却很固执,坚定地重复了一遍:“乌莲。”
乌莲:“”
行吧。
反正他也不急在这一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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