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一隅替他把答案大声念了出来:“不要和队友谈恋爱!”
念完,他大笑一声:“哈!对咱们四个男的来说,这真是好有建设性的意见呢。”
第一次深夜排练无疾而终。
耗着也出不来成果,严霁建议他们好好休息一晚,明天早点来写歌。
凌晨一点,四人打道回府,各自回了房间。
独来独往惯了,突然要和人同住一间房,这个人还是秦一隅,南乙不大适应。这么多年,他早就习惯和秦一隅保持仅自己可见的距离。
洗澡时,他又走了神,思考要怎么才能在同处一室的情况下,瞒住秦一隅,做自己要做的事?这实在不简单。
不过等他洗完出来,秦一隅已经趴在床上睡着了。
墨蓝色的房间里,只有一盏台灯开着,淡黄色光线丝丝缕缕晕开,沉没在夜色中。
他的床单也是暗蓝色的,南乙没戴眼镜,水雾将视野蒸得暧昧不清,只剩模糊的色块,整间房溶成一方夜晚的泳池。秦一隅的背肌随呼吸微微翕动,好像漂浮在水上。
直到此时此刻,他依旧感觉不现实,秦一隅离得越近,越不真实。
比起不够清楚的视野,南乙清楚地闻到了秦一隅身上的味道。
他对气味很敏感。这一点是中学时发现的。
那时的他知道了秦一隅会在琴房的隔壁睡觉,有次路过,后门敞开着,里面窗户也都大开,风呼啦啦吹了一阵,一张草稿纸飞了出来,飘到他脚边。
草稿纸上一半是数学题,另一半则是吉他谱。
那仿佛是种暗示。
南乙捡起来,安静地从后门走了进去,在秦一隅后两排的位置坐下。
窗外的玉兰花开得太好,亮堂堂的,像雪一样刺眼,他几乎睁不开眼睛。
氤氲的日光好像散漫的水汽,把一切都蒸得模糊不清。
他半眯着眼,在花香之外,嗅到很淡的柑橘香气,搀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味,好像晒过的动物的皮毛,又像是被新鲜锯开的木头的断面。
后来南乙靠近了许多次,确认了很多次,那的确是秦一隅身上的味道。
奇怪的是,这样独特的本领似乎也是时好时坏,面对其他人时,超能力的阀门就关闭了。
好在这并不实用,对他糟糕的人生来说也帮不上什么忙。
同在一个房间里,久违的能力又一次被打开,熟悉的气味包裹着,不适应的同时,也带给他一丝安全感。
回到桌边,南乙戴上眼镜,那些暧昧而梦幻的幻影都消失,回到现实世界。
他打开电脑,登录专门用以监视的账号,点开陈韫的主页,浏览着他新发的照片,是他作为学生会主席参与重要活动的记录,下面许多人点赞评论,虚假的众星拱月令人作呕。
南乙找出胃药,掰下几颗像吃糖果那样咀嚼,干涩得咽下那些灰扑扑的粉末,一如往常。
随便往下翻了翻,他看到张子杰的评论,还是跪舔的姿态,殷切地称呼这个曾经的霸凌者为“陈主席”,吹捧得非常到位,但陈韫根本连一个字都没回,跳过他,回复了更有地位和权势的同阶层“朋友”。
停滞的光标如同一把刀,割开这两人虚假的情谊。南乙淡漠地盯着张子杰的id,联想起他的近况。
他是以什么样的心态发出这些吹捧的话的?
大概是想,求你了陈韫,看在我做了你这么多年狗的份儿上,帮帮我吧,网赌欠下的高利贷快他妈把我压垮了。
又或者是,我们在一起混这么久,我手上有的是你乱七八糟的丑事,但我一直没声张过,都替你兜着,现在还像哈巴狗一样捧着你,你必须得帮我啊。
无论哪一种都好,点一把火,推一下,怎么都是一出狗咬狗的好戏。
南乙关闭了网页,解锁了手机。他先是看到了蒋甜发来的消息,连珠炮似的,满屏幕过剩的热情扑面而来,令他不由得皱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