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内,灯烛彻明,宴饮欢歌。
本应该在天子脚下聚议国事的权臣武官聚集在这里,为丞相庆祝他的五十岁寿辰。
饮的是瑶台玉露,食的是凤髓龙肝。
调情的莺莺燕燕如流水,杯盏交错之声未曾断绝。
陈乾轻瞟眼前酩酊大醉的臣子,薄唇微抿,渐显厌烦之意。今夜被这些人纠缠许久,以恭维之语灌下不少酒水。那坐在宫里荣华富贵的竹满庭怎么知道,这巍巍都城,堂堂丞相的寿辰,竟办的比宫宴还风光?
当今天下生逢乱世,又遇上工部尚书被革职查办,魏相现在办寿宴,是在给朝臣施压,做个警告,至于请他来,怕是为了镇人心,只要他在,他的党羽就算不愿也不能轻举妄动。魏相这司马昭之心,怕是路人皆知。
臣乾望向主座之人,冷笑一声,起身,遥遥敬酒一杯,重重撂下酒盏,近侍连声呼唤,他只当没听见,大步走出正门,置车不顾,上马回府。
陈乾朱袍玉革,行步如飞,直奔宫内摘星阁,心中似是被一根线紧紧牵扯着。
因骑马赶来,露水沾衣,衣角仍滴落着水珠,方才不觉冷,现下却是寒意阵阵。登上摘星阁,陈乾脚下是皇城相府。他听着脚步声,没有回头。
“你来了。”
陈乾今夜是递了帖子进的宫,算是开天辟地第一回,主动联系竹满庭,为的是丞相府一事。
竹满庭才去见了南栀,身上带着似有若无的女儿香,玄色龙袍加身,摘星阁之上,一个书生意气冷漠无情,一个眉眼带笑满目轻佻。
“不知兄长唤我,有何贵干?”
竹满庭话音堪堪落地,就被股狠劲压在摘星阁的栏杆上,只要陈乾愿意,只要他放手,这皇位,竹满庭不让也得让,他不知道自己在别扭什么,他只是有些不开心而已。
陈乾身上还带着散不尽的酒意,他混迹于书院与练兵场,书卷气与痞气在他身上各有千秋,又融合得恰到好处,他闷着声骂竹满庭:“堂堂皇族,一国之君,怎么身上会有脂粉气?你是做皇帝的,宫里的贵女再好,也没有天下重要,明白没有?”
竹满庭没有丝毫害怕,眸子里总是带着笑:“这天下,皇兄如果想要,就是你的,不必做这些。”
陈乾薄唇微抿,一言不发,这是盛怒与隐忍的表现。他不声不响放开竹满庭,后退几步靠在柱子上。
“我想要的,从来不是皇位。”
竹满庭就这么凭栏望他,陈乾眼里,是藏不住的落魄。
“无论你要什么,只要你想,都是你的。”
陈乾眼眸血红,笑得浑身颤抖:“什么都是我的?竹满庭,这世间不是所有人所有东西,都可以拿来交易的。”
月色朦胧,泼墨般的天空透着光,都城之内并未平静,多处朝臣蠢蠢欲动,山雨欲来。
竹满庭望着陈乾,笑得张扬:“皇兄自己明白的道理,又何必去执念于心呢?”
陈乾不言不语,陪他看着夜色,这天阿,要变了。
小说《万花酿》第3章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