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觅瑜立时来了精神,从他怀里坐直了,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他朝她伸出手掌:“宋夫人的无名指比食指稍短,那具遗体却是无名指稍长,仵作在验尸时不会注意这个细节,宋编修也没有注意,只有许太师注意到了,发现了。”
觅瑜下意识低头看自己的手,发现她的无名指稍长,又握住盛瞻和的手展开,发现他同他一样,再回想医书里的绘图,也是无名指稍长,遂道:“一般而言,寻常人都是无名指比较长,宋夫人果真是食指较长?”
会不会是许太师不愿接受女儿离开的事实,所以臆想出来了这么一个特征?
“许太师说是,那就是。”盛瞻和反握住她的纤纤细手,“除非抓到凶手,并且凶手供认不讳,不然他不会选择相信。”
觅瑜叹息一声:“许太师也是个可怜人。”
她的目光流连于包裹着她的手掌,心房某个角落溢出柔软之情。
就像他一样,因为不愿意接受弟弟的离世,所以臆想弟弟还活着,臆想自己就是弟弟,代替弟弟生活在这个世上。
她满怀怜爱之心地看着,忽然想起一件事,抬头询问道:“这案子是在什么时候发生的?”
“不久,就在我们成亲之前。”
“那这段时日,许太师还上文华阁讲学吗?”
“太师告假了两日,正好在我们大婚期间。等我休沐结束后,他就如常上朝,如常来东宫了。”盛瞻和道。
“他虽然坚信女儿没死,但对外宣称其已遇害,只因案件未破,才迟迟不发丧下葬。”
“当然,宋家不知晓他的心思,以为宋夫人真的遇害了,只是为着许太师官高位尊,又是宋夫人的父亲,才遵从了他的意思,停灵多日,暂不发丧。”
觅瑜一怔,不明白许太师此举是想迷惑幕后凶手,还是内心清楚女儿活着不过是自己的臆想,当不得真。
她更不明白的是,他怎么知道这些,是许太师告诉他的吗?
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盛瞻和主动解惑:“那群山匪既能截杀大户人家的车马,定非泛泛之徒,在案发后迅速销声匿迹,不是早有准备,便是有人在背后将他们灭了口。”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再厉害的山匪也不会一蹴而就,不可能第一次作案就如此熟练,先前定有所尝试。而京畿重地,倘若真有这么一批流窜的匪徒,岂会容忍他们到今日?”
“所以,”觅瑜慢慢跟上他的思路,“这群山匪是别人假扮的?他们不是山匪?”
他颔首:“根据太师的说法,宋夫人素有才名,容貌颇佳,过去提亲的人差点踏破许府的门槛,说不得就有宵小之徒起了觊觎之心,唱了这么一出戏来。”
“太师对外宣称宋夫人已死,一是为了使幕后之人掉以轻心,露出马脚,二也是为了保住宋夫人的性命,避免对方杀人灭口。”
“原来如此……”觅瑜感慨,“许太师爱女之心,当真周全备至。”
“要是爹爹在就好了。”她不无遗憾地道,“若爹爹在,定能以最快的速度破案,救宋夫人于水火之中。”
虽说查案是刑部的事,大理寺主管复核,然大理寺卿声名在外,一有难以侦破的案件,众人都会在第一时间想起赵得援,向这位得圣上金口称赞“足智多谋”的青天大人求助。
宋夫人一案固然有些难办,但比起她爹爹以往破的那些无头案,还是差远了。觅瑜相信,假使请爹爹来,真相不出半个月就能水落石出。
可惜爹爹在前段时日离了长安,奉圣上之命前往沽州,详查北越使节遇害一案,没有一两个月回不来,等回来了,还不知道这案子会变成什么样。
说起来,宋夫人一案是在她成亲前发生的,那会儿爹爹还在京中,许太师为何没有向她爹爹求助?
她就此询问盛瞻和,得到他的回答:“那时许太师尚在悲痛之中,没有察觉蹊跷,等察觉到时,岳父已经离京了。”
“那,目前这个案子,只有晏大人在查吗?”她问道。
盛瞻和回答:“太师为朝廷重臣,得知其女被害,父皇格外重视,已于前日下旨,命刑部尚书与长安府尹一同追查。”
顿了顿,又道:“太师不仅是父皇的股肱之臣,也是我的授业恩师,出了这么一桩案子,我自然也要查上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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