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官用了一个小时的时间,独自消化了连古忘记昨晚一切的事实。
不仅是昨晚,他的记忆零零散散,飘到哪处就停留在哪处,没有任何规律。
唯独对红官强调的“越界”,记得清清楚楚。
红官站在阳台外,扶着栏杆,看着蔚蓝大海,阳光正好,心情却一点都不明媚。
“老大他忘了很多事,对不起。”冯陈走出阳台,试图安慰他。
人总会忘记一些事,无可厚非,也避免不了。
他心间的空落并不是因为“忘记”这件事,而是这样的情况愈演愈烈,就如同琴弦越绷越紧,随时会断,断了还会割伤人的手。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红官捻着自己的手指,目光抛远,越远越好,直到尽头的陆地着落,这样抛出去,还能被接住。
生命的尽头,一样要有归宿才行。
“老大他知道自己得了病,但我们不敢告诉他这种病会死,而他也忘了自己中毒这件事。”冯陈这些天无时无刻不在督促着制药的进度,可是希望寄托在一处,就像所有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篮子翻了,所有鸡蛋无一幸免。
红官似有似无地叹出口气,就算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他依然觉得心有不甘。
好不容易有了点对未来的期待,却要眼见着逐渐被风吹散,变得越来越渺茫。
“在聊什么呢?”连古一套西服挺拔修身,捏着杯耳,再架个金丝眼镜,举手投足自带高级感,是独属于他的浪漫性感。
半碗药汤下去,气色好多了。
红官眨了眨眼,也许只是错觉。
“我和褚哥去打听一下拍卖会的情况。”冯陈单手插兜,叫上褚卫一起出门去。
连古端了杯热腾腾的茶给红官,两人并肩吹着海风。
上一次吹海风还是在环岛公路,只不过心境有点不太一样。
“我想去拍卖会看看。”红官捻着茶杯,低头垂眸细细品味。
“你是想看人还是想看藏品?”
“都看。”红官斜睨了他一眼,有些好奇地问,“拍完不付钱行不行?”
连古抿了口茶,有些诧异地看着他,掩饰不住笑意:“怎么,你想这么做?”
“就是好奇有没有人这么做过。”红官握杯的手透着劲。
“曾经在某次拍卖会上,竞拍一枚印章,国内有一位收藏家以亿的天价落锤,但拍完又拒绝付款。”
“那怎么办?”红官突然来了兴致。
连古笑了笑:“我挺佩服他,他做了一件很多人想做但又不敢做的事,但毕竟是全球拍卖会上拍一件国内流失的文物,性质完全不一样。”
想想也是,国内收藏家在全球性的拍卖会上竞买本国流失的文物,最后却耍无赖不付钱,这事在国际上的影响是巨大的,至少有一点是可以预见的,那就是让我国的收藏家在拍卖行上承担了信誉危机。
“最后怎么处理?”
“我们出钱把流拍的文物拍下,捐献给国家。”
众所周知,连家斥资投建的博物馆专门展出从海外收购回来的文物,重点文物还会上交国家,所以会经常参加拍卖会,尤其是全球性质的。
只是亿说拍就拍,抛开家国情怀不说,连家也当真是财大气粗。
“你说的是全球拍卖会?”红官差点错过了重点。
连古点了点头,慈善事业越做越大,也会涉足到文化领域。
“就是上次你去海外参加的全球拍卖会么?”红官进一步确认。
“你还记得这事呢。”连古有些意外。
红官瞥了他一眼,唇角一勾:“也就你跟我提过这事,要是多人提起,我倒不一定会记得。”
这人字里行间透露着两字“在意”,连古心头微暖,貌似两人的距离又近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