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凉王战康如约而至,恰是赶在第十日到达了木渊,与他随行的唯有凉风;眼下,战康与凉风骑着马停在木渊城外,木谌则居高临下的往下看去。
看到西凉王,木谌的神色很怪异,他对战康的到来似有期盼,又有几分欢愉,最终全都化作怨恨。他隐去眼底的神色,让自己看起来冷漠,但见战康并未设伏,木谌便着人开了城门。战康木谌面对面相见,凉风怕木谌做出什么伤害到战康的行为,便是将人护在身后。
木谌不屑的看了凉风一眼,并未言语,转而又看向战康,他在等战康先言语。而战康也是不符他所望,见他视线看过来,便是急急出声询问,“我已如约而来,我的儿子在何处?”
他用的是“我”,而不是“孤”,可见他对自己的儿子当真有拳拳爱护之心。木谌眼中闪过几分落寞,转而又觉得讽刺的紧。当年,他能放任自己妻儿被杀,眼下竟会展现慈爱的一面?还是说,当初抛妻弃子遭了报应,后面也只得战霄一个孩子,这才顾念起了骨肉亲情?
呵呵!
“别急!”木谌不紧不慢道,“小民为迎接王上,特地安排了一场戏,待戏落寞,才是父子相见之时,请!”木谌做出请姿,战康与凉风便是配合的前去。
木渊议事大厅风貌大改,眼下搭了戏台,台下还有许多桌椅,看来,木谌是真的备了一出大戏。观戏的最佳位置,木谌引着战康落坐,而他自己也是坐在了另一边,正与战康平起平坐。凉风护主,一直站在战康身后,防备的盯着木谌。除了他们三个,城中爱热闹的人也是齐聚大厅,看戏嘛,总得图个热闹。应枕雪,阿絮与沈澜也在,唯有舒眠与木谌尚有约定,便是没有出现。再言,药人之术的解药,宫意尚不得法门,舒眠也是全心帮着他,也是无暇顾及木谌这边的事。
木谌鼓了鼓掌,出言三个字,“开始吧!”
于是,这场大戏拉开帷幕。这出戏,一共九幕;戏中的男主角叫做祈康,女主角叫做海棠!
第一幕:才子佳人初相遇
第一场,是典型的美女救英雄。祈康遭人追杀,海棠恰巧救下,随后,祈康需要养伤,二人便顺理成章同住一屋檐。才子佳人,日久生情,终成连理。
第二幕:海棠有孕,祈康欢喜,上街购买物件儿,正是这次出门,却被家里人现。他家是富贵人家,自是瞧不上海棠这等平民女子,便是棒打鸳鸯,强行带走了祈康。海棠护夫,拼命拉住祈康的手,但双拳难敌四手,祈康最终还是被带走。海棠也因此动了胎气孩子早产,而她自己也命悬一线。好在上天有眼,海棠母子平安!
第三幕:海棠带着孩子寻夫,一路上多有坎坷,但只要看着怀中的孩子,想着不知何处的丈夫,海棠也是甘之如饴。好不容易在旁人那里打听到了丈夫的家,映入眼帘的却是另娶他人的丈夫。海棠万念俱灰,可还是相信祈康是被逼迫的,直到祈康亲口所言,“与你的婚约既无媒妁之言,也无父母之命,自然做不得数。当初,你我孤男寡女,我虽是把持不住,但你也不曾反馈,便算作你情我愿。如今,我另娶妻子,你跟你的孩子都不要再来打扰我,我们好聚好散吧。这些银两当是补偿,自此我们两不相欠!”
第四幕:海棠心灰意冷,转身就走,接下来的五年,她独自抚养孩子,为孩子取名“平安”!母子二人相依为命,日子虽苦,但也很温馨。平安很懂事,有他陪着,海棠的心情逐渐好了起来,却不想,祈康再次出现···
第五幕:祈康声泪俱下的道歉,“海棠,对不起,我回来晚了。你也知道我的身份了,我的一切皆是迫不得已。当初,家中将我带回去,说是河西公主要与我和亲,我也是誓死不从,但他们以你与孩子的性命相逼,我不得不答应下来。后来,你去寻我,我很高兴能再次见到你,也很高兴见到了我们的孩子,可周遭百姓,混入了家中人安排的暗卫,若是我跟你走,我们三个都会死!我不怕死,可我不愿意你们死!”
“但现在好了,我假死脱身,所有人都以为我死了,我们一家三口终于又可以在一起了!海棠,你在信我一次好不好?”
面对声泪俱下的祈康,海棠还是心软了,她没有强硬的将他赶出去,但也不反感他住下来。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祈康挑水砍柴,真的担负起了他们的小家。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在慢慢的变好。平安从当初的反感,到现在的欢喜,这些都是祈康真诚的表现换来的。
一家三口,也是过上了温馨快乐的日子。
第五幕:然而好景不长,祈康假死还是被现了。一家三口,再次被迫分离。为了救出祈康,海棠研制了药人,想要借药人的力量救出祈康,却也因此,海棠的身份被现了--她是巫族后裔。巫族早被宣判死刑,巫族后裔即便逃出生天,也该夹着尾巴做人,可海棠却大张旗鼓的研制药人,这无疑是犯了王室的逆鳞,如此,海棠不死怕是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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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海棠有药人协助,王室侍卫根本溃不成军,王室族人,一度被逼至绝路。王室被逼无奈,只得将祈康放出。海棠成功救夫,一家三口再次团聚。此次有药人护着,王室也没敢派人滋扰。三人又过了一段时间的快乐日子。
第六幕:祈康哄骗着海棠,唤醒药人神智,海棠欢喜答应,却不想,药人神智已归之时,便是海棠踏入黄泉之日。祈康性情大变,将海棠一刀毙命,而他们的孩子平安亲眼目睹。
平安哭着喊着母亲,不敢相信真的是父亲动手杀的母亲,可接下来的事,让平安幻象破灭。因为父亲杀了母亲之后,也朝着他砍了一刀。或许也是他的运气好,他被砍伤,掉进了母亲研制药人的药池里,因为草药之故,他得以保全了性命。
第七幕:祈康亲自斩杀海棠,为王室除了祸害,得到先王嘉奖,更是因此,成了王位的继承人。他本只是庶出之子,也不是长子,本该与王位无缘的。但因亲手杀了海棠,其他王子也不堪大任,他便成了西凉第一个庶出之子继承王位的先例,一时风光无限。
第八幕:父亲风光无限,平安处处挨欺。他不再对父亲抱有幻想,他离开了自小生活的地方。那年,他只有七岁!
独自流浪的日子,平安简直惨不忍睹;与恶狗抢食,被恶狗追咬,那是最寻常不过的事;下雨天,便是漏雨的落脚处都寻不到一个。好几次生病烧,几乎都要死了,可也不知是不是老天仁慈,他竟然都平安活了下来。
第九幕:对父亲的仇恨,是平安活下去的动力,以后的日子里,他没有一天不想着报复父亲。但父亲如今是高高在上的王上,他却只是一个小民,这无疑是鸡蛋碰石头。于是,他开始研制药人,既然母亲可以以药人之力,逼得王室退步,那他也一定可以借药人之力帮母亲报仇·······
···············
战康看完,早已是双眸红润,他不动声色的看向身旁的木谌,心中肯定他就是平安!
在场者看完这场戏,心肠软的早已哭得不能自已。应枕雪三人也是心中各有所思,思绪也是早已飘远。
戏落幕,戏子退场,而一座铁笼由屋顶而降,正是将戏台罩在其中。众人还未反应,便见戏台中央开了一个洞,由洞口上来的,是战霄与木昀,还有木遥。战霄与木昀均被捆绑,嘴上也被塞了粗布。人虽然醒着,但也只能是在地上趴着。木遥同他们在一块,应当是木谌有事需要木遥协助。
战霄看到战康,眼中闪着亮光,他就知道,他父亲一定会来救他的!阿絮也看到了战霄,这些天,三族太平,她一心只顾着与沈澜在一处,倒是不曾想到战霄竟成阶下囚了?
眼见又要打乱,阿絮也顾不得情情爱爱了,她与应枕雪使了一个眼色,应枕雪便心领神会的离开,她是要去寻舒眠。她们都知道依着舒眠的性子,她不会不管的!
木谌缓缓站起身,站在铁笼之外,轻轻启唇,“戏看完了,我们来玩游戏吧?不知王上带来的筹码是什么?吊坠是左边这位公子的,扳指不用说您也知道是谁的!”
战康听他讲完,也是站起身去,他走近铁笼是想看看里头的人;战霄不用看,一看就是真的,只是左边那位,凭什么就说是他的儿子?
“你凭什么说他是平安?”战康轻声质问。
听到“平安”二字,木谌握紧了手,现在听他叫这两个字,他就觉得恶心。
木谌笑了笑,丝毫不慌,给木遥使了个眼色,木遥便心领神会的扒开了木昀的上衣。他身上满目疮痍,最瞩目的当属他胸口那道伤痕···那道伤痕很特殊,那是王室特有的金钩锏,这倒是做不得假的。
战康见此,眼泪不自觉的留下,他满目心疼,这是父亲对孩子的心疼,这一点倒是骗不了人的。战霄静静的看着父亲,他不明白为什么父亲要去看另外的那个人,为什么又会对着那个人流出眼泪?
“王上可确定了?那是否可以亮出您带来的筹码了?”木谌又开口。
战康看着他,虽说木昀身上有那道伤口,可他还是觉得眼前的木谌才是他的“平安”!
战康从自己的怀中掏出一个盒子,递给了木谌;眼看着想要的筹码近在咫尺,木谌却有些不敢去接了。他怕里头不是他想要的那个物件,虽说对战康不抱希望,可打心底还是希望战康带来的会是他所期望的那个····
可不愿意面对,也得面对,木谌接过盒子,打开盒子的瞬间,他感觉自己都不会呼吸了。终于,盒子大开,他也终于见到了躺在盒子里头的物件·····海棠花吊坠。
战康一直不动声色的观察木谌的脸色,他清晰的见到了木谌脸上闪过一丝欢喜,却又升起无数的苦涩。木谌眼眶都红了,却倔强的不让眼泪落下。战霄也是看到了这一切,他的父皇,自始至终都不曾看自己一眼,满心满眼的都是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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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王上已作出选择,那我便如约允诺!杀了扳指之主,放了项链之主!”
木遥闻言,已然为木昀解开了绳子。木昀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却也没开口。木谌就是个疯子,为了性命着想,木昀只好配合。这边木昀被松开了绳子,那边木遥朝着战霄逼近。这是木谌定下的赌约,战康作出了选择,木谌自然也要履约。他倒是想看看,战康是不是真的心狠手辣,会连自己的孩子都不顾。
然而,看着木遥逼近,战康神情丝毫未变。这漠不关己的模样,倒像是战霄不是他的孩子似的。战霄又一次深受打击,他的父王怎么就突然不爱他了呢?虽说父王对他的态度的确很差,动辄棍棒加身,可他一直都觉得父王对他严厉是对他好。如今才知,父王是真的不爱他,竟是连他的性命都不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