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致说往东走。
孟宴臣也不看什么方向,就只是跟着她,一齐经过刚刚等她的那棵树下,然后走上绿化带旁的人行道。
人行道原本不窄,却因为在正中间的位置种了一排粗壮的梧桐,硬是把路分成了无形的双列。
两人牵着手走在靠外一侧,被迫挨得很近。
上身都是短袖,胳膊擦着胳膊,带起一阵热腾腾的痒;下身裙摆蹭着西裤,布料轻微摩挲,夜风过时,那声音便被增高拉长,撩拨暧昧。
但风过了好几回,谁也没有开口。
孟宴臣有些拘谨,凌云致也有一点局促,两人沉默地沿着小区漫步,到尽头处默契转弯,沿着东面继续往前走。
凌绝顶这里嗅嗅,那里闻闻,黑色的皮毛不显,但嗅闻声相当有存在感。
孟宴臣目光落下,问道:“每天都下来遛它吗?”
“嗯?嗯。”凌云致似乎走了一会儿神。
她顿了一下才解释:“顶顶长大了,活动量也大了,家里又太小,我又要上班,就晚上带它出来走走,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嗯。”
孟宴臣突然有些感伤。
以前凌云致还跟他商量过,到时候,晚上一起在小区楼下遛狗,结果——
单字节很快在风里消散,又是沉默。
很快,两人到达小区东门,再走一段,又转弯向南,眼前豁然开朗。
小区东面和南面都挨着双行道,车来车往非常繁忙,尤其是南面,道路更加开阔明亮,车行人过,热闹恍若白昼。
对面的生活市虽然已经关了门,但旁边的几家门店招牌却亮着。
沿小区的商铺也比北面多而闹,孟宴臣在拐角处时就闻到了各类香气,离得越近,香气越浓郁。
他随意瞥过,现门店对内的那一侧似乎是个空旷的广场,因而内外大开,内场人声鼎沸,经过时可窥见黑压压一片。
眼睛看过一圈,然后,视线就自然地落在凌云致身上,孟宴臣现她正盯着街边一家接一家的烤串出神。
“想吃吗?”他停下脚步。
凌云致回神一愣,也停了下来,略微有些不好意思,“是有点香。”
夏日炎炎,晚上大家都出来烤串喝酒,街上全是孜然和烟火的气味,勾得人馋虫大动。
孟宴臣微微一笑,“我请你。”
他走到最近一家,满头大汗的店员在外头架了个烤箱,正在翻面。
他问过,然后从店员手里接过一串刷了酱和只撒了孜然胡椒的烤串,吹了又吹,然后递到凌云致嘴边。
这个投喂的动作有些亲昵,但凌云致还是张嘴咬了一口,金色的油脂,深色的酱料,入口香气更加强烈。
等她吞咽完,孟宴臣问:“好吃吗?”
凌云致点头,“好吃。”
店员一听,光拿起菜单递过去。
孟宴臣接过的同时,回头望了一眼,门店前的人行道要宽很多,摆着几张待客的桌子,如今还有两张空余。
他往凌云致身边又凑近了些,把菜单也往她那侧倾斜,“想吃什么?”
凌云致快扫一眼,没有忌口的,便说:“我不挑,点你也喜欢的。”
孟宴臣也不挑。
他牵起凌云致,带人来到梧桐树下的空桌,把她安置好,才回到站一会儿就火热加倍的烤箱前,继续点单。
估算着两人的胃口,他选了好几种,每样都来一些。付完钱,又进店拿了水杯水壶和纸巾筷子,来回好几趟才终于落座。
看着他忙前忙后,凌云致过意不去,看见他在用纸巾擦桌子,便也想帮忙,却被一把拦住,“不用你。”
凌云致看着他擦了一层浮油下来,又想起从前他精英干练的模样,不由好奇,“以前,吃过路边摊吗?”
忙碌的样子还挺像回事。
“吃过,”孟宴臣擦着手说:“初高中的时候,在五芳街——”
他突然卡住。
对面,凌云致眨着清澈透亮的眼睛看他,微微歪了下脑袋。
孟宴臣握住水杯,浅吸一口,继续说道:“——偶尔会和骁骁带着妹妹一起去。”
孟宴臣不怎么提起他妹妹,所以凌云致也不追问,点点头,随口说了一句,“翟淼家也在五芳街。”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孟宴臣浑身一震,不敢接话。
好在店员很快端上一盘烤好的肉串,话题自然而然地转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