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璇好不容易休个年假,结果熬了2o多个小时没睡,开车来回跑,又累又落埋怨,终于有点火了:
“你们用得着我关心?这个家里有点好东西,爸顾着大姐,妈紧着你,谁能想起来我啊?我自身难保,不顾着自己,我还管别人?”
罗琦简单地说:“你什么都不知道。”
罗璇被噎了个半死。
小妹继续说:“我给你买了咖啡,你打开储物格就能看见,开夜车注意安全。”
说完,她挂了电话。
罗旋大力拍开储物格,掏出咖啡,一气喝了半瓶,立刻把电话拨回去。
响了两声,小妹接了,罗璇立刻说:“从小到大,爸妈对你和大姐怎样,对我怎样,我们仨心里都有数。如今我按时按季给爸妈添东西,自认已经做得足够。你还希望我怎样?你当我是什么型号的泥菩萨?”
罗琦无不讥讽:“对,你做得足足的,老家盖房你不出钱,因为钱搁在房子里看不见,你只给妈买金子,让往来的亲戚全都看得明明白白。热水器坏了好几年,你却给家里添洗碗机,这稀罕东西,谁来都要问一问,再夸你两句,真有你的——花的每一分钱全都是面子功夫。你每周日下午准时一个电话,嘴上说得好听,人呢只有过年才回来,回来了也只掏钱,家里大大小小的事你反正看不见,也不管,等着我们争完吵完管完,你捡现成的。”
罗璇一时语塞。
事情是这些事情,可连在一块,从小妹嘴里讲出来,怎么又不一样呢?
罗璇心里的火蹭蹭蹭冒起来:“什么叫我专捡现成的?”
小妹冷冷道:“你看,你又装傻。你这人,最会装傻了。”
大姐说她真傻,小妹说她装傻,她究竟傻不傻啊?!
罗璇气得不知说什么好。
小妹掷地有声:“你什么都不知道。”
说罢,按掉电话。
再拨回去,小妹没接,直接按掉了。
什么不知道,不知道什么——
罗璇的头开始突突地痛。她按开车窗,猛踩加,夜风呼啸着拍在脸上,吹不散她心口一股浊气。
副驾的储物格没关,随着暴躁的加,有什么东西飞出来,掉在她脚面上。
罗璇一心二用地扫了眼——是一包本地辣条,还是是她小时候喜欢吃的牌子,显然是小妹放的。
姐姐肠胃弱,妹妹怕长痘,家里除了她,没人吃这个。
可惜,多少年过去了,她的口味早就变了。
家里三个女孩子,老人拒绝帮忙,林招娣照看不过来。老大身体弱,老三年纪小,都需要家人照顾,只有二妹罗璇不用操心,所以从小被送去学校住宿,寒暑假才能回家。
于是她小学就被送到学校住宿,寒暑假才能回家。回家也没闲着,给厂子帮工。
本地学校的游泳氛围浓厚,罗璇早早被挑进了游泳校队。好处是,读书之余可以四处打比赛,不但学费全免还能赚奖金;坏处是,被迫控制饮食长达九年,戒断零食并失去了胡吃海喝的自由。
就这样,她的饮食习惯在青少年时期养成,至今未变。
罗璇把辣条踢到一边,看了眼时间,凌晨1点。
父亲还有两个小时就要被火化,她没办法在这个时候跟亲妹妹吵架。过去的事早已过去,往日的遗憾无从弥补,翻旧账也毫无意义。
回忆过去有什么用?除了让自己陷入自怨自艾的情绪外,没有任何好处。
罗璇才不想和大姐一样,为了点虚无缥缈的气性,把自己耗得半死;也不想和小妹一样,丝毫不肯糊涂,只好明明白白地操心,边操心边骂,骂完还得操心。
就算她把自己耗得半死,操心又劳力,有谁会关心她?
备受宠爱的人才会用伤害自己的方式去惩罚别人。不被爱的人,必须自己爱自己。
罗璇暗暗下定决心。要想保护自己,最好的办法不是争个对错,而是隔开。远远地、彻底隔开,不去想,不关心,不见面。
等父亲的后事一结束,她就回上海去。
等红绿灯的间隙,她弯腰把辣条捡起来,丢回储物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