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远的宫墙无重无进,永巷一望无际。”我深叹一声,挽着她慢慢向前走去,“抬头望见的,除了清风明月,便什么都没有了。我只希望自己的心,能随着那鹰,飞过重重宫墙,飞入无边的云霄……”
“唉……”徐惠闻言也长声一叹。
我们正缓步走着,却见几个面生的内常侍与宫女一路小跑着进院来,他们满头是汗,还未到我们跟前,边高声问道:“前面可是徐惠徐才人?”
徐惠停住了脚步,轻声答道:“正是。”
“陛下召见你!快,请徐才人快去沐浴更衣,做好准备。”领头的内常侍抬袖抹了抹汗,流利地说道。
“是。”徐惠微一欠身,她侧头望了我一眼,静默幽深的眼眸闪过一丝奇异的光彩,她未搽胭脂的苍白脸颊忽然红润了不少。
“媚……”她轻轻启唇,似有话对我说,终还是无言。而后她轻盈转身,缓缓离去,鹅黄色的纱纺长裙随风微摆,她娉婷窈窕的背影,说不出的风流与娇弱。
风轻曳,枯叶沙沙,仿若低声的哀戚,树影婆娑,在壁上映下斑驳的阴影,还有一院的寂寥与惆怅。
终于,只剩我一人了……
四、五日过去了,徐惠再也不曾回来这个院子,她也没有托人为我捎来只字片语。
宫中却是传言纷纷,说陛下召见徐惠后,想试试她的文才,便命她挥毫做文。徐惠自然是一挥而就,文才不凡。陛下龙颜大悦,当即册封她为婕妤。
婕妤,属正三品,后宫佳丽三千,婕妤的编制,一共才设九人,是宫中许多女子都梦寐以求的位置。
徐惠只是一个淡漠若水的女子,却在尔虞我诈人心叵测的后宫中,以令人难以置信的迅捷速度立稳脚跟,势如破竹的翩然姿态令所有人措手不及,让那些一心争宠的女人们还未来得及迎战便已功亏一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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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奴婢恭迎陛下
微黄一盏灯,长夜,喟叹。
指尖轻抚过铜镜,面似芙蓉,发如青丝,镜中的容颜依旧。
眼睫轻扬,眸光流转,旋即黯淡,我轻轻闭眼眸。
我只觉得心中隐隐有丝疼痛,却说不出究竟是伤心或是失望,奇怪的情绪如蛆虫般迅速地啃食着我的心。
日子仍是平淡如水地往前滑着,我依旧坚持每日都去书院,听内廷教习教书。
我带来的那些书籍,早已被我翻烂了,书院的书我也看了许多次,百无聊赖之际,听说陛下藏书许多,便动起了去看陛下藏书的念头。
我们这些才人宫女,每月由内侍省发给月规的银子,我拿了那些银子,住在院里,毫无用处,便将银子攒了起来,凑到一定数量,便拿出来赏给那些个内侍宫女。他们时常受我的赏,心中自然是十分感激,在他们心里估计就琢磨着我赏了银钱,总该有事情托他们办。但他们问起的,我通通都说无事,因此他们反而个个与我好。但凡是宫中众人的一举一动,都来说与我听。
这日,我便拉过一个宫女问道:“冬儿,你是陛下的御前侍女,可否带我去看一看陛下的藏书?”
冬儿犹豫着说道:“这恐怕不妥吧?”
我循循善诱道:“我就趁陛下不在,进去看一会,绝不会给你添麻烦。若有人问起,我只说是自己偷去的,与你无关。”
“这……”估计是平日里收了我许多珠宝,冬儿不好推辞,她咬牙一跺脚,“好,我带你去!”
傍晚时分,我换了身轻便的衣裳,跟着冬儿去了。
冬儿在外守着,我一人悄悄进去。
屋中两面都是书架,架上摆满了书,我粗略地扫了几眼,无论经史子集、医卜星相、乃至武功招数,竟是什么都有,真要细数,怕要有上万册。架上一尘不染,显然有人经常拂拭,淡淡墨香让人不由得有些陶醉。
屋中另一面墙上挂满了字画,显然都是出自名家之手。其中有两幅梅花图令我驻足一看再看,画纸与墨迹虽有些泛黄,但却保持完好,无一破损。这两幅画的笔锋、手法,与母亲的竟如出一辙。母亲擅书画,她能双手同时挥毫作画,而这两幅梅花图显然也是由一人两手同时画出。但母亲的画是不可能出现在皇宫之内,莫非这世间还有人与她有着相同的技法?
“陛下,奴婢恭迎陛下!”屋外忽然传来冬儿惊慌失措的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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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我,我是武媚娘……
糟了!为何今日陛下如此早便回来了?
我慌乱地张望了下,赶忙闪身躲到屏风后面去。
“不用侍侯了,你退下。”传来一个男人威严低沉的声音。
“是。陛下,奴婢告退。”冬儿抖颤着回答,而后便退下了。
屋子随即一片寂静,我侧耳倾听着外面的动静,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我只听见书页翻动的沙沙声,而后便是袍袖轻扫的细微响声,紧接着又传来一阵规律的脚步声,似乎那人已走出屋去。
我耐心地等了许久,外头已无半点声响,这才壮着胆子探头去看。
“咳……”不料外头忽然传来一声咳嗽,我吓得立刻又缩了回来,慌乱中便将双手撑在屏风上。
而单薄的屏风当然经不起我这一撑,咯吱一声,便轰然倒下。
我也刹不住去势,整个身子顺势一起向前倒去。
我重重地摔在地上,摔得头晕眼花。我摸着摔疼的腰,还没来得及抬头,一个男人浑厚低沉的声音便在我头顶响起:“你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