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见过她的人,无不惊骇失态。她的美丽,令人动之不舍,观之不忍,意犹未尽。与她相比,我便只能自惭形秽,仍是没学得她一分的媚入骨髓。
我自然知道此时李泰眼中所含之意,便故作羞涩地别开头去,向后稍稍退一步,有意踩着裙摆,身子踉跄,竟似要跌倒。
李泰随即一手牢牢抓住我的手腕,一手轻扶住我的腰,他两眼迷离,死死地盯着我。
我轻皱眉头,下意识地使劲,想抽回手去。他却仍是抓得死紧,那强大的力道,令我觉得手腕几乎要被他折断了。
“殿下,殿下,奴婢……很疼呢……”我咬唇,细如蚊嘤地唤道。
“呃……”李泰似觉察到自己的失态,立刻收手站立。
我揉了揉已有些乌青的手腕,埋怨似地看着李泰,微眨眼,眸中随即起了水雾,眼前如遮纱陷雾般看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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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是美艳少女假扮的
李泰见我如此神情,竟有些慌了手脚:“恩,是本王太过粗暴……”
“与殿下无关,是奴婢太失礼了……”我悄悄地敛眉垂目遮住了所有的思绪。
“媚娘,你可愿意跟着我?”李泰忽然问道。
“跟着你?”这次我倒是真的吃了一惊。
李泰神情悠然:“是啊,我打算向父皇讨你。”
“这……”我定了定心神,索性选择沉默以对。
“你莫要害怕,我不似太子,绝不会使你为难。”李泰狡狯的双眼晶晶闪亮,“我此时正在修撰《括地志》,父皇对我资助良多,我提这小小的请求,他自然会答应。除非是你自己不愿意……”
“不,奴婢怎会不愿意呢?”我浅笑依然,语气镇定,“况且在宫中奴婢不过是个任人使唤的丫头,又有何可留恋呢?”
“你若愿意那便好办了。如今我情势很好,投奔我门下的人渐多。”李泰迟疑了一下,望了望四周,见四下无人,才复又说道,“想当年,父皇晋阳起兵,便网罗天下才俊,虽不比孟尝食客三千,总也有百人之数,武德之后,尤其贞观年来,皆成栋梁。”
我面上不动声色,却是暗自心惊。
“谁与权势相近,才俊之士自然会趋之若鹜,不必辛苦寻找。”李泰却是眉开眼笑,“如今天下人都知道,父皇宠爱我胜于太子。这点,我想媚娘你在父皇身边如此久了,总该有所耳闻吧?”说着,他别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
我详装不知,只含糊地说道:“奴婢孤陋寡闻,只知魏王不仅是魏王,还是左武卫大将军,雍州牧,京城都归您管。”
“是,如今我的权势,所有亲王都比不上,就如同当日的父皇,也就是当初的秦王。”李泰轻笑,眼中异芒一闪,“水到渠成,此时的形势,不是再明显不过么?”
我心中已了然,仍是一副疑惑不解的神色:“嗯……殿下也是如此想么?”
“是父皇也是如此想。”李泰上前一步,肃然说道,“媚娘,你在父皇身侧,侍侯他起居、议事,他的一举一动,想必你是了如指掌的,莫非你就没觉察到一丝一毫么?”
“奴婢愚钝,确是无所察。但殿下既有如此一说,奴婢日后自会留意。”我自然是明白他的意思,此时若再装做一无所知,恐怕反倒会使他起疑。
“你果然聪慧。”李泰的唇角挑起一抹不可捉摸的笑意,他在袖里摸了摸,将一块玉佩递于我,“我觉得此物与你十分相配,今日便增于你了。”
“这……奴婢不敢收。”我心中一沉,面上却非得装出不胜惶恐的模样。
李泰却不容我拒绝,将玉佩塞入我手中:“这是流落出宫的贡品,世间独一无二,我想这世间唯有你才配得上拥有它。”
他的右手轻握着我的手腕,左手指尖则轻轻划着我的掌心,神色暧昧。
我便也顺势娇羞地垂下头去看,只见那玉佩端然有致,光泽温润,确是块好玉。
我随即将那玉抓得紧紧的,故作雀跃地看着他:“殿下果真要将这美玉赠我?”
李泰望了望我,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鄙夷,但下一瞬便恢复如常,他抚了抚我的手背:“本王说赠于你,那便是你的了。”
“多谢殿下。”我惟恐他后悔,迅疾地将玉佩放入怀中,微一抬眼,果不其然,李泰面上隐现出轻蔑之色。
“殿下,魏王殿下,您在何处?陛下召见您!”不远处传来内侍的叫唤声。
“媚娘,我先去见父皇了。”李泰微一颔首,也不等我回应,回身径自走了。
我亦不久留,抬脚往自己的住所去。
路过荷花池,我掏出玉佩放在掌心细看。
这是一块年轻的璞玉,尚未经严苛的打磨。而它胜于普通玉之处,在于它的色质,让人暇想,恰似一泓泉水,游离着丝丝翠绿而又清澈见底。
玉,尤其是好玉,岂能随便送随便取呢?李泰如此做,还真是委屈了这块美玉。
而我的奢侈与天真也仅止于此。
手指一松,它缓慢地从我手中滑落,义无返顾,冷若冰霜,无声无息,果断而绝情。
“扑通”一声闷响,它没入池中深处,再也寻不到半点踪迹。
天寒彻骨,秃枝败叶犹在北风中颤抖,飞雪如絮,翩然曼舞,素丽莹洁、清奇妖娆。
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
桃杏枝头的花苞,如一夜凋零,已成了玉箸银簪。只能从空枝败叶上去凭空想象那繁花似锦、云蒸霞蔚的绚丽美景了。
窗前一株梅树,如旷世佳人,悄无声息,凌寒独放,幽独高雅、顾影自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