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剑迅捷如电,绝非寻常杀手可为,直向榻上的媚娘袭去。而媚娘仍在熟睡中,毫无自卫之力,眼看就要命丧与此剑之下。
我亦不转头去看,仅凭本能,左手一拍腰间的剑鞘,剑身一颤,长剑化为抹一精光飞出,若有丝毫偏差,生死立判。那刺客手中的银光“呜”地一声刺向媚娘脖颈时,我的剑也赶到了。
我手中的精虹直穿而去,毫无阻滞,鲜血飞洒而出的红艳色彩在暗夜中发出晕眩人眼目的凄厉之美。
倏忽之间,利芒全数隐去,杀气远去,其实,在刺杀从窗边发动的那一刹那,便被扼杀。
我掩口轻咳一声,轻擦去唇边的血迹,我转头望向榻上的媚娘。她依然蜷缩着身子,安卧好眠。月光洒在她的面庞上,她的容颜皎洁晶莹,大约是做了好梦,她唇角微勾,淡淡地笑着,丝毫不知自己方才险险地在鬼门关前走了一趟。
是我的优柔寡断造成了今日的局面,必须立即做出决定,改变这一切。
我在黑暗中立了许久,猛地惊醒,再不敢迟疑,仓皇间也顾不得许多,向李世民的寝宫奔去。
天际微白,有两个宫女与内侍在宫外候旨。
“明姑娘,你来得正好,陛下正发脾气呢。这药……”宫女见我前来,神情立即如获大赦,哀求地望着我。
李世民风疾缠身,烦躁怕热,他谴人从中天竺求得方士那罗迩娑婆寐,终日服食“延年之药”,以求病情得以好转。
“我知道了。”我长声叹息,从宫女手中接过汤药,大步走入殿去。
“陛下,此事万万不可!”才到宫外,我便听见褚遂良的声音,我一怔,下意识停住脚步,立在门边,探身向内看去。
李世民阴沉了脸:“朕乃一国之君,为何不能看自己的《起居注》?”
一旁的长孙无忌连忙解释道:“史官只如实记载君王所为,不作虚伪赞美,亦不隐瞒罪恶。但若君王看到,定会大怒,所以历朝历代,从不给君王看《起居注》。”
李世民顿了下,沉吟道:“朕如今老了,有些事皆已忘了,阅览《起居注》,便可看到自己做错的事,将可以时刻提醒自己,不再犯错。”
“陛下究竟有何旨意,不如明说好了,臣等愿意照做。”长孙无忌稍愣片刻,忽眸光大亮。
“朕问你,《起居注》中可有记录明的事情?”李世民一蹙眉。
褚遂良不敢隐瞒,如实禀告:“有,从武德年间便有所记载,直到如今陛下专宠她一人,皆有详细记录。”
“删掉,全部删掉,一丝痕迹也不许留下。”李世民一挑眉,摆了摆手。
长孙无忌与褚遂良对视一眼,一同伏拜:“陛下,万万不可。”
李世民毫不退让,反而冷笑道:“朕再说一次,有关明的部分,全部删掉。”
“是。”长孙无忌与褚遂良万般无奈,却亦只能应承下来。
李世民长吁一声,看着颇有倦意:“朕累了,你们都退下吧。”
“臣告退。”长孙无忌与褚遂良自然不敢逗留,施礼后便都退了下去。
我隐在殿后,见他们二人走远了,这才举步进宫去。
“明,你都听见了吧?‘李世民瞥了我一眼,并不意外我的出现,他像是想起什么,”你说不想令天下人议论你红颜祸水、媚惑帝王,我答应你,不让史书记住你,如今我做到了。”
《起居注》是专门记录历代皇帝日常生活与言论的,皇帝无权干涉,既不能看,更不能修改。帝王们如此做,是尊重史官的职权与地位,而历朝的史官也是公正直书帝王的功过,从不加以掩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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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做为女子是美好的事情
而李世民这个明君却在此时查看《起居注》,甚至进行修改,他不去篡改那杀害手足的玄武门之变,而是删掉了我的存在。为此,他犯了一个颇大的历史错误,影响干预了史官的公正性,给他的帝王生涯抹上了极不光彩的一笔。
原来,他所做的这一切,竟都是为了我么?
我茫然地站着,手中的汤碗犹如千斤重。
“你手中的药,是给我的么?”李世民望着我,露出一丝迟疑的神色。
“是……”我默然颔首,在他身边坐下,将药碗递给他。
李世民若有所思地看着我,他接过碗,放到唇边。
“世民……”我只觉一头冷汗,终于忍不住叫了一声。
“怎么了?”李世民顿了下,侧头望着我,目光温润如水。
我轻声喃喃道:“我从不求你任何事,如今我只求你一件事。”
“明,无论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但,”李世民眸中的温存之色已褪去大半,余下一丝凌厉,“但若你想为武媚娘求情,我绝不会答应。”
“世民,此事真的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么?”我按捺下剧烈波动的心绪,平静问道,“若我告诉你,我是一千多年后那个时代的人,我只是错落了时空,才与你相遇,所以我知道历史,我知道这一切都是无可避免的,如此,你愿意收手么?”
“我与武媚娘,只有一人能存于世,绝没有转圜的余地。明,你可以救她一次,但你真能时刻防着么?我没有用过于激烈的手段取她的性命,是因为顾及到你。我若要她消失,轻而易举。”李世民放下碗,轻轻摇头,神情讳莫如深,“我不愿意收手,换做是你,你愿意么?若我告诉你,媚娘将死于非命,这是历史,无所改变,你会不做一丝抗争,眼睁睁看她死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