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的重量比肩成年男性体重,加上有暴冲倾向。小时候大家还能勉强制住,如今稍不留意,佣人或钟家的主人们遛它的时候,都有可能被它的重量拽倒。
为了众人的安全着想,钟楚专门找了家宠物学校,将这不听话的小家伙送了进去。
安雁清的建议刚好戳到钟楚的痒处,养了钟亦然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与它分别这么久。
前段时间她会每天去看,这段时间因为公司的事儿,耽搁住了。
“这小混蛋,也不知道有没有想我。”钟楚轻轻嘀咕一句,一抬眼看见安雁清认真规划行程的侧脸,心情异常复杂。
她明白安雁清特意交代钟亦然这件事的目的,怕她在她离开后感觉孤单,特意选在这个时候,让钟亦然回来陪她。
安雁清将一桩桩安排妥当,既要顾虑她的心情,还要顾虑她的生活。这些事情由助理来安排,跟安雁清亲自、主动来安排这些琐事的感觉完全不同。
钟楚捂住胸口,感觉自己的心跳速度有点快。
“明天还得再去带你看看新家。”安雁清将事情一件件记上日程,从头到尾审视一遍,确定没有遗漏,这才松了口气。
钟楚原本在旁边坐着,笑意盈盈拄着下巴,歪着脑袋,看她有条不紊将事情一一安排妥当。
等安雁清全部说完,她脸上的笑意却渐渐散了。
安雁清瞥见她失落的神情,微微一怔,将手机放下,下意识往她那边倾身:“怎么了钟楚,你看起来,好像快要哭了。”
她没说的时候,钟楚没觉得有什么。可等安雁清这句话落下,她的眼泪顿时夺眶而出。
仿佛受到委屈的小孩,本来自己强撑着,没觉得有什么。倘若这个时候,自己在意之人来一句安慰,心底的委屈就会成倍翻涌上来。
她坐在沙发上,抱住双腿,将脑袋埋进膝盖里,声音很闷:“安雁清,我有点难过。”
声音夹杂着几不可闻的哭腔,细微哽咽被深深压在喉咙里。
安雁清受不了她的眼泪,从来都是。
她几乎立刻起身,靠近钟楚。手抬起来,想要揽住她的肩膀,抬了一半,却又放下。
她不确定钟楚突如其来的感情宣泄因何而起,有一瞬,以为她是在为自己的离开而伤感。但很快的,安雁清就强行压制住,这些自作多情的想法。
她俯首,轻轻搭住她的肩膀:“钟楚,你难过什么?想家的话,我现在就送你回去,我们今晚在钟家老宅住?”
钟楚身躯轻轻颤抖,她分明是哭了,属于钟大小姐的强势却没有落下,语气娇弱,却近乎命令般道:“安雁清,抱抱我。”
安雁清再次抬手,这次没有任何犹疑,温顺环住她瘦削的肩膀。
钟楚的身躯娇小,她轻轻的一搂,便能将她完全搂进自己怀中。
那浓郁的玫瑰花香味,一瞬充斥了她的全部感官,芬香几乎从钟楚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位散发出来。无形的气味,反过来也将安雁清笼罩在内。
安雁清轻轻拥着她,动作小心翼翼。此刻的钟楚看起来异常脆弱,像是一碰就碎的蝉翼。她生怕自己稍微使点力气,手下这精致的人就会彻底碎掉。
她轻轻抚摸着她的毛茸茸的头顶,心口跟着酸涩起来。
她强行忍着亲吻上去的冲动,声音压得很低,温声哄道:“抱住你了,钟楚。”
钟楚松开环住自己膝盖的手臂,转而搂住她纤细的腰肢。
她用力很大,力道箍得安雁清甚至感到疼痛。
但钟楚好似毫无所觉,她终于仰起脸颊看她。
她纤细的睫毛被泪水打湿,漂亮的眸子覆盖上一层朦胧雾气,睫羽轻颤,仿佛承受不住泪珠的重量。脸色在明亮的白炽灯下,显出几分脆弱的苍白。
她深深凝视着安雁清,声音轻得犹如风中簌簌作响的枝叶。
“安雁清,抱紧我,不要松开我。”
安雁清眸光陡然颤动。
钟楚家境富裕,按理来说,钟家费尽心思,养出的这样一朵小娇花,合该天真烂漫,不谙世事。偶尔的娇纵任性,落在钟楚这样的女孩身上,也成了可爱。
她理应什么都不缺,她想要什么,哪怕是天上的星星,钟家人也会费心为她捧来。
可安雁清知道,这个自小在医院辗转,眼睁睁看着自己少时的玩伴,一个个从自己面前死去的大小姐,其实最缺安全感。
在以往,在她们还没有决裂之前,钟楚每次心情低落,难过的时候,都会对她说,“安雁清,抱抱我。”
她要用力的拥抱,毫不在意是否可能会伤害到自己。似乎只有接近窒息的拥抱,双臂勒进血肉的疼痛,才能让她感觉,自己是在好好活着。
让她感觉,自己是个活生生的人,而不是躺在病床上,只能靠几根管子维系自己的生命,一具胸膛微弱起伏、四肢无法受到自己控制的,僵硬的活死人。
她太缺乏安全感了。
可这份感觉无法用语言来描述,钟家人更无法理解。对死亡的恐惧深入骨髓,对尚且年幼的钟楚来说,未来更是个遥不可及的词语。
她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会不会下一次生病时,就会像她那些玩伴一样,躺在病床上,一睡不起。
安雁清缓慢地、坚定地拥抱住她。如钟楚所愿,她的拥抱带着令人心安的疼痛,无比充实。安雁清长手长脚,将她整个人完全包裹在内。
在这一刹那,钟楚仿佛回到了母亲的子宫内。密不透风的拥抱沉稳有力,随着疼痛一起蔓延开的,还有整个人被填满的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