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去厕所?”
&esp;&esp;还没等万里回答,她猛地一用劲,推着万里在走廊上跑起来,风刮在仝姝的脸上,她跑一会儿就欢呼一下。
&esp;&esp;跑到走廊尽头的拐弯处猛地来了一个漂移,稳稳地停在了厕所门口。
&esp;&esp;“完美!”&esp;仝姝对自己的“停车”技术很满意,拍了拍轮椅,“到了,去吧。”
&esp;&esp;厕所门口有三级台阶,不高不矮,却正好让轮椅上不去。
&esp;&esp;万里坐在轮椅上缓了两秒才回过神来,手从侧面摸索出来一个可以伸缩的肘拐,支在地上,打算起身。
&esp;&esp;“哎哎哎,这刚打扫完,地上全是水,你用拐杖保准摔倒。”
&esp;&esp;仝姝说着,把万里的拐杖拿过来夹在自己腋下。
&esp;&esp;“以后换个腋拐吧,夹胳肢窝下面那种,那种安全。”
&esp;&esp;那时候两个人的个头差不多高,仝姝抬起万里的一只胳膊放在自己的肩上,就像她以前扶奶奶上厕所一样。
&esp;&esp;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极其自然,万里甚至没有反应过来怎么拒绝。
&esp;&esp;“蹦,慢点蹦。”
&esp;&esp;大课间学生都去跑操了,厕所没人。
&esp;&esp;万里忽然站在门口不动了,半低着头,黑色碎发垂在额前,俊脸微红。
&esp;&esp;“你出去吧,谢谢。”
&esp;&esp;仝姝这才抬头看了一眼,她忘了,是男厕所。
&esp;&esp;耳根一热,忙把拐杖塞进他手里。
&esp;&esp;“我……我就在外面,有事叫我。”
&esp;&esp;
&esp;&esp;后来的日子里,谁也没想到,两个性格完全相反的人相处起来竟然意外地和谐。
&esp;&esp;晚自习,一页练习册的纸张被他掀起来,夹在手里还没来得及放下去,仝姝突然鲤鱼打挺一样坐直身子,盯着他的手看。
&esp;&esp;“翻页的声音太大了吗?”他停下动作,问道。
&esp;&esp;“嗯。”
&esp;&esp;“抱歉。”
&esp;&esp;仝姝没说话,只是换了个方向趴下去,继续睡。
&esp;&esp;她上课依旧睡觉,下课十分钟前会准时睁眼,问问万里要不要去厕所。
&esp;&esp;最开心的当属各科任课老师,既解决了万里的问题,还能少看见仝姝几分钟。
&esp;&esp;万里除了去洗手间,通常不离开座位,接水拿作业都是仝姝代劳。
&esp;&esp;长相好看的人在学校里很容易出名,万里也不例外。课间,教室后门边总是挤满了其他班的人,老师来了才轰一下散开。
&esp;&esp;倒不是对残疾人有多么好奇,十个人有十一个都是冲着他的那张脸来的。
&esp;&esp;直鼻,薄唇,轮廓立体,一双眼睛长而深邃,双眼皮精致细窄,随着眼尾的弧度微微上挑,眼睑下有一颗极小的痣。
&esp;&esp;是很漂亮的长相。
&esp;&esp;班里来找万里搭话的人也很多,她无聊的时候会趴在桌子上装睡,偷听他们讲话。
&esp;&esp;万里在初三那年从上海的国际学校转学到省实验的初中部。即使是在不缺各路二代的省实验,他在初中时也已经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
&esp;&esp;长得帅,成绩好,家境好,弹得一手好钢琴,围棋是国家二级运动员,在校篮球队当控球后卫。
&esp;&esp;听肖瑶说他爸好像还是个当官的,省里的官,具体是什么职位她倒不记得。
&esp;&esp;他身上的光环越多,缺失这半条腿也变得愈发令人惋惜起来。
&esp;&esp;仝姝却有些阴暗地觉得这样才好,才显得真实,不至于完美到炫目虚幻,让人看一眼便觉得烦躁。
&esp;&esp;她后来才知道,他在瑞士出生,地理课本上的照片很多都是他早就亲眼见过的风景。
&esp;&esp;在她无法想象亚热带常绿硬叶林的叶子应该是什么样子时,万里伸出手掌对她说。
&esp;&esp;“就是这么大的冬青叶子,叶片肥厚,指甲敲上去有坚硬的响声。”
&esp;&esp;一片叶子足以挡住燃烧的夕阳,让他在塞维利亚的西班牙广场静静地看完一曲弗朗明戈,再将硬币投进演出者的帽子里,震荡出清脆的声响。
&esp;&esp;既是同桌,上课前,下课后偶尔也会聊两句。两个人都不是爱说话的性格,但她会问很多问题,他知道的便也会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