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一瞬间过后,司吉月看到的画面不再是祖宜春五人,她看到师父和师兄,还有裴倨站在自己面前。
他们一动不动地看着她,用熟悉的声音喊她的名字,司吉月脑子变得雾蒙蒙,思绪全部断开,变成了混混沌沌的一切,她忘了自己是在哪里,只看到自己面前上千百把剑都要冲着师父他们飞去。
她心里一慌,连忙调动灵力,想要把所有剑一起停下,因为这忽然扭转的招式方向,汹涌奔流的灵力开始在她经脉中逆流,司吉月感到自己的身体鼓胀得像是要破碎开一样。
司吉月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直到所有刀剑掉落在地上,确认师父他们没事以后,她才松了一口气。
司吉月看到师父朝自己走过来,她正咧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想要扑进他怀里,可是她小小的身体忽然凌空飞起,在跃出格斗场的那一刹那,司吉月眼前的世界又微微模糊,变回了真正的模样。
——哪有什么裴倨和师父,那五个人分明是祖宜春和他的同伴。
她眼睛下意识微微睁大,好似预料到了什么,天空中的太阳炫目到有些刺眼,司吉月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好像要输了。
随着司吉月的身体完全离开格斗场,裁判大声宣布祖宜春小组获得胜利,晋级决赛。
看台上的清虚仙尊也收回了视线。
白鹤山掌门为自己家弟子鼓起掌,“唉,青云派的剑意果真强横,宜春和宜秋其实也是险胜……”
“不过镜花水月这招,”莲华门掌门开口说道,“也就对心软的人使用才会有作用吧。”
清虚仙尊眼神转过去,“优柔寡断不算什么好事,看来她师父没有教过她……司吉月是谁的弟子?”
青云派掌门在旁边回答了清虚仙尊的问话:“回禀师尊,司师妹是沈师叔的徒弟。”
清虚仙尊沉默片刻,又看了月族小姑娘一眼,道了声“果然”。
原本打算把这孩子要到自己门下,亲自教导的想法也打消了。
霍玉宸接住被对手击飞出格斗场的司吉月,低头对她说:“真是可惜啊……”
司吉月被刺眼的阳光照得眼眶发烫,豆大的眼泪从她脸上滚落出来,司吉月还是觉得茫然和委屈,但是她心里也清楚,自己的的确确输了。
明明就差一点,跟裴倨只差一步之遥了,偏偏输在了这一局……
霍玉宸一手揽着她的肩膀,一手绕过司吉月腿弯,没有多余的手帮她擦眼泪了。
周围看台上的喝彩声,都是给予胜利者的东西,甚至有不少人饶有兴趣地看着司吉月哭鼻子,他们倒也没有恶意,只是想看个乐子。
霍玉宸眯起眼扫视周围人一圈,眼眸里的冷意阴森刺骨,逼得看热闹的人都收回了视线。
他知道等司吉月接受了输掉的现实,想起这一幕,必定觉得难堪。于是霍玉宸抱着司吉月往格斗场外面走,帮她藏起这张狼狈的、哭花了的小脸。
司吉月从跌下格斗场开始,就处于一种难以接受事实的状态中,她紧紧抓着霍玉宸胸口的衣裳,无意识地掉着眼泪,直到他带着自己走出中央会场,她才慢慢回过神来。
司吉月嗓子有些微哑,拽拽霍玉宸,说:“放我下来吧,卫承兴他们呢?”
“谁知道……”霍玉宸漫不经心地回答道,“不过应该也差不多醒了吧。”
“我们真的输了吗……?”司吉月不死心地又喃喃着问了一遍。
霍玉宸撑着下巴看她,从容地戳破她的自欺欺人:“输了。”
听到霍玉宸的回答以后,司吉月又把脑袋耷拉下去了,整个人像只小蜗牛似的缩起来,抽泣两声后抱着膝盖一动不动地坐着,她的脸埋在膝头上,好似很不愿意面对现实一样。
他们两个就这么坐着,天空晴朗无云,冷冽的风一阵阵由东北方吹来,霍玉宸先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司吉月,后来又脱下松松垮垮的外衫把她整个罩住。
自从来到白鹤山以后,这是他第一次不算太熟练地去照顾别人。
半个时辰之后,卫承兴一行人也找到他们,只是不管四个人怎么劝,司吉月都是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
她垂头丧气地说:“对不起……我说大话了,本来还说好要带你们一起赢的。”
桓叶忍不住把她搂进怀里,像是抱娃娃一样用脸颊蹭了蹭司吉月柔软的白发,“没事的,没事的……”
单安平也笑着看向同伴,大大咧咧劝慰道:“我们原本可是排名倒数第一的小组,走到现在已经很厉害了,组长!”
“而且这又不是决赛,”卫承兴弯腰,从下面伸头去看司吉月眼眶微红的脸,贱兮兮地问:“真哭了啊?”
司吉月扭过头,拒绝跟他对视。
卫承兴又笑嘻嘻地补充道:“反正第二轮比赛的名次只是决定第三轮丛林赛的入场顺序嘛,第三场赢了的人才是真的魁首。”
司吉月慢半拍地抬起头来,“好像……对哦。”
她揉了揉自己哭红的鼻子,说:“那我们回去看决赛吧!”
霍玉宸也站起来,他拍拍衣服上沾染的尘土,懒洋洋地跟上去,五个人头顶上的天空中,有一群大雁恰好转向西方朝群山飞去,消失了踪影。
白鹤山家家的屋檐都被阳光镀了层金。一阵不知由来的风起,柴烟味和白米粥的香味由厨房烟囱传出来,飘浮在清新微凉的微风中,正午的太阳将五个人的身影短短地投映在地上。
在这个阳光和煦的冬日,司吉月被同伴从失败的沼泽中拉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