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一个善于表达爱与关心的家庭。
犹记得她小时候,每次生病都不敢告诉父母,因为那迎来的不是安慰,而是劈头盖脸的一顿责骂。
怪她不吃蔬菜,怪她睡觉太晚又起?来太迟,怪她总看?电视……
总之?一切病痛,都能归因到这上面。
同样的,父母生病也不会?告诉她,只会?自己默默忍受。
唯有在这些时刻,她才会?得知父母的病情——
“你爸上次痛风犯了还接你放学,你就是用这个成绩回报他的?”
“妈妈之?前发着?烧也天天给你做饭,你怎么就不听?我的话?”
“……”
如果不是今天的偶遇,大概要等到她下次过节时回家,才会?发现那个已经?瘸腿的父亲。
她一点儿也不想这样。
周佩弦开着?车,将她们一路载到了医院。
下车后,本着?帮忙拎东西的理?由,又随他们一道上了楼。
宋丰阳还在睡觉,宋千翎便没去打扰,只简单看?了看?后便退出了病房。
而后,在她的强烈要求下,母亲终于带着?她去找了主治医师。
了解完大致情况后,宋千翎不死心道:“医生,请问真的没有可能完全恢复了吗?”
这大概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听?到这个问题,闻言,他只无?奈地?摇了摇头。
宋千翎垂下头,鼻腔一阵酸涩。
宋丰阳是个极其好面子的人。
他大半辈子在单位里呼风唤雨,备受尊敬,转而忽然连路都走不利索。
这急转直下的落差,想必实?在难以接受。
知道说再多也于事无?补,宋千翎哑着?嗓子道了声“谢谢医生”,离开了办公室。
有了她暂时守在这里,范琴决定赶回家收拾点东西。
一下午,宋千翎都静坐在走廊的长椅上。
自幼和父亲相?处的画面,如走马灯般自脑中闪过。
和大多数家庭里的父亲一样,他总是沉默的、严肃的,却也可靠的。
他的臂膀坚实?有力,走路时步子迈得又大又快,常常将她们母女俩落在身后。
她还记得订婚宴那天,父亲穿着?笔挺的西装,双眼难得地?闪着?泪花,摸着?她的头说“我们家千翎是个要出嫁的大姑娘了,以后就不要爸爸咯”。
虽不习惯和父亲亲近,但她还是使劲摇着?头说:“才不是,爸,以后我会?经?常回来看?你和妈妈的。”
后面她到底还是让他们失望了。
转眼夕阳西下。
这之?间,除了几次接打电话,周佩弦一直陪在她身边。
他少有的变得沉默。
只在她疲乏到低下头时,揽过她稍稍一用力,将她按在了自己肩头。
没过多久,范琴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