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秧苦笑道:“你想听?”
魏娈声音变得有些欢快,道:“自然”
卫秧也很有兴致,扬唇笑道:“鲑长八丈,北海有善疱者,拔剑片之,其脍形状如鳞,薄比蝇翅,软而不腥,入口则似薄冰瞬间融于唇齿,再佐以北地甘辣燕酒,此生难忘。”
魏娈心动了,道:“你会做?”
卫秧笑了,他觉得她这副样子很可爱,他就是会做又如何,现在是在安邑,他到哪里去给她捉鱼,笑道:“偷师未遂,不过也窥得一二”
魏娈眼里的期待是很显而易见的,不过转瞬她又沮丧了下来,不要说没有的吃,就连魏家的血仇她都不知如何去报。
卫秧看着她沮丧样子,竟然有些心疼她,这么一个举目无亲的小女孩,很难不让他心疼。
他看着她脏呼呼的脸,笑道:“不必沮丧,我自有大富大贵的一日,你跟着我,届时无论是北海之鲑,还是南楚之麋,没有你吃不到的。”
他说的很张狂,但是魏娈信了,卫秧他那么聪明的一个人,在这大争之世肯定是会封官拜相的。
魏娈沉默了一会儿,想起刚刚他说他师从尸子,便问:“你什么时候去的北海?”北海那应该是很远的地方,非是一年两年就可以到达的。
卫秧说:“七年前”
魏娈很疑惑,又问:“那你现在多大?”
卫鞅看着她,笑道:“二十五”
魏娈十分震惊错愕,因为他的样子一点都不像是二十五的,桀骜风流,倒像是个鲜衣怒马的少年。
卫秧笑意退了些,问起正事,道:“魏家之中可只剩你一人?”
魏娈点了点头,刚往嘴里塞进去一口葑菜,又马上的摇了摇头:“我还有个长姐,在秦国。”沉默了一会儿,又说:“她是三年前走的,我对她的印象并不深。”
卫秧眼眸微垂,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是那些暗流涌动下的权利利益,全数在他心中闪过。
他在算,算这个魏娈会给他带来更多的利,还是更多的弊,包括那个在秦国的魏女,他的手段还不足以搅弄风云,所以这到手的机会,他必须要紧紧的抓住。
魏娈也不知道他的心思,她虽然不傻,但是却看不透这个卫秧,他是个好人,却也是个坏人。
沉默了一会儿,卫秧又变回了那副扬笑的模样,问道:“你可还记得她的样貌?”
魏娈说:“当然记得。”
卫秧笑道:“好,若有机会,我会帮你找到她的。”
秦国
嬴渠的脸上是带着微笑的,虽然他以前一直都很温和,也很少冷脸,但是给人的感觉总是很冰冷疏离的。
今日却不同,任谁都能看出来他的心情很好。
他在马场上训练时,多少也有些心不在焉,偶尔还会笑,薄唇微微扬起,那是种很温暖,很温柔的笑。
嬴虔从没见过他这样,丢了魂似的,快到傍晚时,终是忍不住了,驱马到他身侧,问:“你今日怎么如此高兴,高兴的都有点神魂颠倒了。”
嬴渠道:“没什么”
嬴虔却不信,道:“得了,你那样子,任谁看了都觉得有猫腻。”嬴虔有时很精明,他侧目道:“因为那魏女?”
嬴渠没说话,脸上的笑意还是在的,驱马走了一会儿,就向嬴虔道别,一个人回宫了。
嬴渠这一天都有些心不在焉,一半是因为心底淡淡的欢喜,一半是因为他在想要如何向君父提及。
其实说来也简单,不过是要迎娶魏姝,一同去一趟魏国,就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他却在心里反复的过了许多遍,连他都觉得自己这幅反复紧张的样子很好笑。
而平常这个时候秦公是没有什么事的,大多在修居殿里休息,他便直接去了。
此刻,秦公正坐在床榻前,面颊更消瘦了,骨相毕露。
初春之时,他身上仍披着厚披风,不时的还会咳嗽。
接着,通仲进来了,步子稳健,说:“君上,事情已经办妥,魏时一家已处理妥当。”
秦公在咳嗽,身子颤抖,说不上话来。
通仲见此,立刻倒了杯热水呈给他,秦公喝了一口便觉得舒服多了,声音还是很喑哑,问道:“燕辜呢?”
燕辜便是那刀疤脸的男人。
通仲道:“已经走了”又说:“不过君上,魏时一家他只杀了白氏等三人,而魏时同其他家仆不是他动的手。”
秦公问:“魏时家的大火也不是他放的?”
通仲道:“不是”又说:“他到魏家时,已经发生了打斗,不少的奴仆都也已经死了,他便坐等,后见白氏同嬖人乘马车逃了出来,他才追上将三人杀死。”
秦公的眉头微皱,他只是痛恨魏时,但若是早知道有人会动手,那他就不会再派燕辜去淌这趟浑水,多此一举。
通仲很疑惑,问:“杀魏时的到底是谁的人?”
秦公平淡的说:“魏王”
这事在魏廷已经是人尽皆知,细作自然也悄然的通报给了秦公,只是秦公没想到,魏王竟然也会动手,更没想他和魏王的人马会同时齐聚魏家。
如此,魏王定会怀疑,这安邑之中还有别的势力。
通仲显得很震惊,声音也不自觉的高了几分,说:“魏王,他竟然会动手杀本国朝臣!”